“他人想法又何必放在心上!難道思文兄你這個鎖廳舉人都沒有人嫉妒嗎是否要一直掛在心上”
鎖廳的貢生一向在貢生中被視為另類,能在科舉前就有了官身,基本上都是靠著父蔭而來。獲得貢生資格又遠遠比普通士子要輕松,當然讓人心中嫉恨。而韓岡,雖然他不是靠著父蔭,但一任朝官參加科舉,那更是人人側目。韓岡本人并沒有多好可供攻擊的地方,功勞歷歷在目,所以他灌園子的出身,便成了受到嘲諷的焦點。
但韓岡不在乎……那等又羨又妒的眼神,還有只能在嘴皮子上圖快活的郁悶,是讓他最為開心的一件事。
時間過得飛快。
鞭炮聲噼噼叭叭的響著,硝煙味彌漫在東京城內城外的大街小巷之中。除夕夜,王韶領著了家中妻妾子女,在后園中祭祖上香。韓岡遙祝過父母之后,跟著王家上下一起守歲聽著開寶寺塔上熙寧六年的鐘聲敲響。
元旦之日,韓岡依然放棄了參加正旦大朝會的機會,留在房中讀書。隨著上元夜的臨近,天上的月亮從一彎如鉤,漸漸變得豐滿了起來。
年節鎖印。除了中書、密院之類的重要機構需要輪班值守,讓王韶難以在家休養,如王厚所在的三班院等衙門,都已經放了長假。
韓岡埋頭苦讀,準備著最后的沖刺,而王厚就帶著弟弟妹妹們,去東京城繁華熱鬧的街市上四處游逛。幾乎每一天回來,都要抱怨兩句此時的物價,“比上個月又漲了一些。”
韓岡不理他,眼睛對著書本,隨口回道:“到了臘月、正月,物價當然要漲,不漲價才奇怪。”
“外面可都是在傳言是市易法施行的緣故。”
韓岡眼睛依然看著書:“比去歲時究竟高上了多少”
“當然沒有多少,市易務不是吃干飯的。但多少人又會去回憶舊時的情況還是相信耳邊的傳言,歸怨于王相公和市易法比較簡單吧”看到韓岡終于放開書本,投來驚異的眼神,王厚揚了揚下巴,似是有些得意,“我自己想出來的。”
韓岡抿嘴微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王厚的見識和判斷的確是越來越出色了。他說的一點都沒錯,群眾就是這么好煽動。物價上漲使得民間怨氣升騰,只要給他們一個目標,怨氣就會朝著目標蜂擁而去。
這可不是因為教化不足的緣故。就算是千年之后還不是有過因為無稽的傳言,成千上萬人蜂擁去買鹽的笑話——那時可是普及教育已經超過幾十年了。作為個體,人類可以很明智很冷靜,擁有出色的判斷力。可一旦處于群體之中,還能保持著獨立思考能力的就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