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事先訂立的協議,也許會有人在收獲后不肯履行,但行會內部的自律性,能保證其中個別的欺詐行為不至于影響到整體——就算是東京城中那些行首們,在對外時,也會維持下面行會成員的整體利益,而不是涸澤而漁。
“具體的協議他是怎么定的”韓岡又問著。香薷飲兩口喝完,自己搖起了扇子。
“按照前三年的平均畝產決定出價。事先給付一成定金。就算是絕收,定金也只收回一半,如果有出產,只要能超過前一年的八成,不論出產多少,都是按照一開始的協議付賬。不到八成的話,有多少按比例給付。”
“給出的條件也太苛刻了,才一成的定金,絕收還要退一半,過八成才付全款,沒聽過這么苛刻的協議。還是依照浙江柑橘的合同來,不然就免談!”韓岡決絕的毫無余地。
“免談什么”
馮從義正想再說,疑問聲從身后傳來。韓岡和馮從義忙回頭,就見韓千六不知什么時候過來了。
韓岡兩人忙起身,讓了韓千六坐下。
等兒子和內侄將方才討論的話題說了一遍后,韓千六搖頭:“這樣是不好。就是俺,俺也不干。”
“兒子也是這個意思。”韓岡對表弟道:“萬事都要站在田主的一邊,我們跟那些商號不是一路人。明不明白”
馮從義重重的點頭:“小弟明白,會轉告成軒的。”
對兒子的態度,韓千六很滿意。雖然順豐行是他韓家的,若是按照方才的條款,韓家就算在田畝上虧一點,從商行中就能賺回來。但韓千六的想法,還是站在種田人的一邊,“種田不容易啊,做商人的張張嘴就將一年的辛苦全吞了,還不肯擔風險,哪有這么好的事。”
“爹爹(姨父)說的是。”韓岡和馮從義異口同聲。
不過韓千六又感慨著:“正要說苛刻,那還是對棉花的。要是糧食能這般事先下定就好了。”
韓岡和馮從義又同時搖頭。
“不可能的。”韓岡對父親解釋道,“只有像柑橘、荔枝,或是棉花,這樣可以保證足夠利潤的作物,才能讓人放心的采用預付定金的。除非是絕收,否則就算最后只收獲到半數,也是有賺頭的。要不然商人們爭著付定金做什么還不是怕錢給別人賺了。而糧食不同,青苗期和收獲期的價格差距太大,利潤又太小,以預先訂購的方法來處理,糧商們三五年內,個個都要破產。”
馮從義附和道:“三表哥說的沒錯,正是這個道理。”他正說著,突然手一揚,在脖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有蚊子。”
“有蚊子”韓千六立刻道,“三哥去拿花露水來。”
“花露水”馮從義疑惑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