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興緊鎖著眉頭,他在旁邊聽了也頭疼,根本斷不清的案子。他上前半步,正想提醒韓岡不要貿然接下,就聽著韓岡吩咐胡二道:“明天開審此案。你去通知何闐和何允文二人,本官要先看看人,將事情問個明白再說!”
胡二聞言便是一愣,明明都跟這位年輕的知縣說了,這個案子沒法兒斷,怎么還不知道好歹。但他立刻低頭應諾,一點也不拖延。心里則是在想著,吃點苦頭也好,這樣才會信重自己。
胡二離開,韓岡回到后廳。連同聽到消息的魏平真和游醇也趕了過來,韓岡挑了陳年舊案作為他到白馬縣的第一個案子,作為幕僚都不可能坐得住。
就見方興急著滿頭汗:“正言,怎么能這么快就開審!”
韓岡慢悠悠的不在意,吩咐著下面的侍從端茶上來,“這個案子很難嗎”
“所有的田籍都是這些年新造的,追溯到最早也就三十三年。證人也幾乎都死光了。什么憑證都沒有,誰能斷得了而且當年又不是沒斷過,還不是給翻案了日后再給翻案,可是要受罰的!”方興提醒著韓岡。
韓岡滿不在意的笑道:“不過是依律罰銅而已。又不是失人入死。家產析斷的訴訟,錯了也只是贖銅七斤。”
“還有展磨勘啊!”
就跟記過一樣,贖銅罰俸不僅僅是罰錢的問題,隨之而來的還有展磨勘的處罰。原本定例的三年磨勘,要拖到四年、五年才能遷官。對于減一年磨勘,‘殺人亦可為之’的官僚們,這等于是要了他們的命。
“不用擔心。”魏平真攔著還要說話的方興,他雖然還不清楚此案的內情,但看著韓岡的模樣就知道可以安心了,“正言可是胸有成竹了。”
韓岡沖著驚訝的望過來的方興和游醇微微一笑,“不用擔心,這案子我還是能斷的……”頓了一頓,韓岡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九月開犁。麥子種下去了有近一個月了,但缺水灌溉,出苗的情況并不好。而且還要防著明年的災情,不能多費時間糾結在這等爭產的案子上,要速戰速決!”
韓岡上任的時間不巧,正好是秋播后最忙的時候。作為知縣,他不能安坐在縣衙中,必須去鄉中查探災情。什么事都不干的官員,官場上也是有的,但他們很快就會被上司、御史或是走馬承受給彈劾,除非有文彥博那等資望,才能讓天子反過來將彈劾者調離。
知縣、知州之所以被稱為親民官,就是他們要直接面對百姓,一州、一縣的生產生活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下,與千萬百姓息息相關。比起那些幕職官、監司官來,身上肩負的責任要重得多。
韓岡自知身上重任,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威。通過一樁樁公明方正的斷案,在白馬縣,立下說一不二的聲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