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的贊許和許諾,讓押運官大喜過望,磕了頭后,連聲謝著告退出去。
雪橇車的運力,今天到京城的數額不能作為依據。但這個冬天都能保持如今日一半以上的水平。也就是說,大約是綱船運力的一半左右。于此同時,付出的人力、物力和資源,則是水運的三倍以上。只考慮成本,當然不合算,但如果加入政治方面的考量,這份代價就實在是太便宜了。
王安石安心的長舒了一口氣,不枉他一直相信薛向的才能。
兒子王雱從白馬縣回來后曾說,韓岡出主意的時候,多次擔心六路發運司無法組織起這樣大規模的運輸活動。但薛向從一個背景淺薄的蔭補官——乃是靠著祖父的恩蔭為官,其父寂寂無名——一路毫無阻絆的走到了三司使的位置上,讓無數進士咬牙切齒卻只能暗自飲恨,他在治事上的才能,朝中首屈一指。所謂‘計算無遺策,用心至到’。即便王安石拿自己來比較,也只能甘拜下風。
王安石當日就知道,若說朝中有人能將此事做好,除了薛師正再無第二個人選。就算調了韓岡過來,他也差了薛向在六路發運司中的威望。他那個女婿是太小瞧人了!……不過說起智術,韓岡卻是絕不輸于薛向——
“好了。”王安石雙眼一掃他的幾位得力下屬,“下面就按著既定的策略來做!”
綱糧抵達京師的消息已經在開封府中傳開,百萬軍民昂首企盼。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朝廷已經在城中開始平價發售運抵京城的糧食,可是能買到這些糧食的普通百姓卻寥寥無幾,第一批抵京的綱糧,幾乎都被京城中的官宦人家給全數買走。
中書為此兩天內連續發文六道,嚴令各處發售點,單人購糧的數額不許超過一斗。但這個命令卻無濟于事,京城的糧價并沒有因此下降,甚至作為標志的米價,反而又漲了五文上去。
每天抵達京城的綱糧不斷,可已經是臘月十九,剩下的時間中,即便發運司上下都不放年假,能在年節前運抵東京的糧食也是十分有限。而天子,是絕不會允許斗米一百三十五文的價格一直維持到年節時。
這一點,王安石知道、文武百官知道,糧商們也都清楚。雖然百姓們都在持幣觀望著,店中的糧食全都賣不出去,可糧商依然堅持將糧價維持在高位,定要逼迫王安石敞開常平倉!
糧價居高不下,散放綱糧亦是全無用處,今日的朝會上,便有人跳了出來。一名御史當著天子百官,高聲質問著王安石,為什么還不敞開常平倉!
王安石容色平靜,在朝會上直面著文武百官的質疑,眼神如同太行山上的花崗石一般堅硬。
當真他沒有招數了嗎!
中書五房檢正呂惠卿緩步出列,持笏向著趙頊一禮:“關于放糧平抑糧價一事,臣有一言請奏。”
注1:斗門,就是船閘的古稱。在秦朝開鑿的靈渠上便有使用,而在宋代溝通了三大水系的汴河上,蓄水隔水的斗門已經是保持運河通航必不可少的部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