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點既然已經接旨,這兩天肯定要去京城走一遭。”魏平真說道,“入宮請對自不必說,王相公和孫知府那邊,提點也都要去見一面。”
“孫永……”方興沉吟道,“他是潛邸中人,可年過五旬方得為開封知府。而提點才二十出頭,不知他會怎么看提點。”
“孫曼叔為人中平寬和,行事頗正,勿須擔心。”魏平真對現任開封知府有所了解,同時也不喜歡方興這么說人,他舉例道,“之前提點動用常平倉存糧,他也沒有從中阻撓。”
韓岡和王旁這時正好回來,聞言就笑道:“孫曼叔那邊的確不用擔心,見一面而已,我又不與其爭權,為國盡力,想必仁人君子都不會在這時候扯我后腿。”
韓岡在東京城時曾見過一次孫永。他任白馬知縣,沒有有不去拜見長官的道理。去年見的一面,雖然只是泛泛的盡了一番禮節,寒暄了一陣便告辭了,并無深交,但現任開封知府還是給韓岡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這半年來,韓岡在白馬縣的一番舉措,雖然有天子和王安石做后臺,但孫永怎么說也是頂頭上司,有資格和充分的理由插手,但他并沒有拖后腿,讓韓岡一切布置得十分順利。只是這一件事,韓岡就要承他的人情。
但韓岡的話,卻也提醒了兩名幕僚另一樁事。方興皺起眉頭,擔心道:“既然是提點府界,總不能只管著白馬一縣。可那些知縣不知道會怎么想,說不定其中會有人不樂提點見功。”
魏平真這一回則點頭表示同意:“世間君子少而小人多,開封赤畿二十余縣,其中妒賢嫉能之輩必不會少。”
王旁一聽心驚,連忙對韓岡道:“玉昆,此事不可不慮!”
韓岡則不以為意,“做人做事最忌的就是亂伸手,我也沒空將手插進縣中事務里去。將天子關心的事情做好就夠了。”
韓岡沒余暇與開封府中的二十多個知縣打擂臺,燒火也好,爭權也好,并不是眼下的急務。只要將流民營仿照白馬縣的制度在開封府中建起來,不讓大股的流民進抵開封城下,就算完成了趙頊交代的任務。屆時就算自己沒有因功升遷,坐穩位置也是肯定的。到時候,地方上的知縣們,搓扁捏圓全都憑自家的心情了。
“在京庫場要抓在手上。”韓岡知道何為重點,“不論糧庫還是草場,皆不涉縣中事務,要掌控住也容易,而有了糧食,指揮流民就方便了。先顧著府中庫場,日后再論其余。”
“恐怕還會有人不知好歹。”魏平真搖搖頭。他已是五十歲的人,世間的人和事,他見過的和看過的,不知有多少。韓岡的際遇實在太招人嫉恨,若有機會,想讓他跌個灰頭土臉的絕對不在少數。那等心懷詭譎之輩,也不會放過眼下的時機。
“這沒關系。”韓岡則是咧嘴一笑,笑得溫雅醇和,如同此時的春風:“那時候,會讓此輩知道我韓玉昆的手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