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洪伸手擋住,眼神陰沉,神色不悅道“小兄弟不要得寸進尺。”
徐江南像是沒聽到一般,提劍前行,原本青衫被雨水浸潤,胸前大塊污紅血斑蔓延開來。丁洪見狀收回手,看了眼劉余,又朝背后得力手下給了個眼色。
劉余也是氣急,瞧到丁洪的眼色,隨即一臉獰惡笑容,罵道“狗娘養的,爺爺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叮的一聲長劍出鞘,一劍直刺心口,身后更是五人將徐江南圍住。
徐江南雖說得了場李先生的因緣,入了五品,但終究人寡,比不上清月寨人多勢眾,瞧見劉余這歹毒一劍,倒也不避,只是用桃木劍身以掩耳之勢拍向雨水。
于亂世里長安,處安良處起波瀾。
原本平淡無奇的桃木劍身,恍如初見的黃龍潭,雨水滴在上面絲絲漣漪蕩漾開來,隨即又聚在一點,彈起圓潤如珍珠般的水滴,在雨幕間掠過。
劉余只覺眼皮一涼,什么輕綿的東西迸裂開來,下意識眨了眨眼。
徐江南在殺人上可不是初生牛犢,雁北七張榜單,各種生死一線都經歷過了。
在劉余眨眼間,腳步一蹬,本就不長的距離恍如浮光掠影,一把掐住劉余喉嚨,在眾人略帶驚怕的面色中漸次上提。
徐江南臉上笑意森然。“你說誰是狗娘養的”
{}無彈窗嘉安四年夏,十五日,有雨,地官初降,定人間善惡,有血光之災,忌遠行,宜誦經解災。
清月山半山腰。
黃昏之中,山風攜著涼意入山,樹影婆娑,小雨漸起,山道上一男一女,男的牽馬,女的一襲綠衫,青絲傾瀉而下,再配上這滿目疊嶂的背景,好一對神仙眷侶。
她撐起徐江南用來裝樣子的破傘起來,纖眉淡淡,面頰上并沒有豆蔻女子的稚毛,細膩光滑,尤其是喝了酒之后,搖曳的風情中又有些嬌憨韻味,時不時哼上幾句小曲,不是葷腔,正正經經的小軒窗,正梳妝的這種。
她覺得徐江南像當年那位,無論是鼻眼五官,還是牽馬動作,都像。只是他背劍匣,習武,氣質上有些差異而已。
徐江南一路牽馬,倒沒想太多,只是覺得有些東西真的不能用常理揣測,例如那么惜命的老許會替人擋刀子,還有這竹青芷,分明歡喜的要緊,那一刀子還是下的決絕,還有聽老道士口里說的李先生,為了越國王妃,一劍下了白云峰,幾十萬生靈黎民與陰間為鄰,也不知這是說的江湖險惡,還是走了趟江湖最后歸隱的人說的人心難測。
其實徐江南說到底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青人,那些年見到的多,先在江湖邊上打滾摸爬了一圈,沒濕鞋的那種。見聞習染下并不同其他同齡人固守一疆般畫地為牢,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再加上早些年聽先生說過一個道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兩者之間聽起來就像是背道而馳的東西。不過后來從魏老俠那里學劍開始,再到現在,他理出了些許思緒出來,大抵是前者教人做人,后者教人做事,最重要的是這兩者就像千流歸入海一樣,筆直的指向一個目的,活下去。
而竹芷青,她不像沈涔對于李閑秋的一見鐘情,她自小是景州那邊的書香門第,父親是個嚴厲夫子,而被她沉了江的男人便是她爹的學生。在那群求學士子中,文賦并不出彩,長相也不出眾,更不是鶴立雞群的那種,但比起其他人的含蓄持重,他就明目張膽許多。
時不時會有場蹩腳的邂逅,又或者故意在她身旁大聲念詩,賣弄才華,裝作一副指點江山的壯志模樣,往往最后被她爹一尺子拍在頭頂,噤聲灰溜溜跑路,周圍看戲的同窗師兄弟更是嬉笑著一哄而散,沒人能當真,寒門書生俏小姐的故事,戲臺上有很多,唱了那么多年,沒見過走到一塊的。
包括她自己在內,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從最初覺得幼稚,到不辭顏色,漸漸到后面輾轉反側,從爹爹那旁敲側擊出他的功課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