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刻鐘后,記憶里的竹屋顯現出來,一老者踩著草履就在竹屋外面的小菜圃里低頭侍弄,手上拎著小木鍬,時不時蹲下,松松土,徐江南緩緩近身,見到菜葉蔥翠欲滴的長勢也是知道這老者極為用心,并不是故作姿態。
徐江南懂點農活,山上清涼,種東西并不容易,尤其是涼秋時分,說不定一夜起來,菜圃就全部黃了葉,爛了根。
徐江南沒有驚擾這老人,安靜的站在菜圃外面,張望了下四周,全是秋風掃落葉的瑟瑟聲響,等到老人忙外農活之后,拎著小木鍬看到站在外面背著劍匣的徐江南,并不意外,先前李顯彰已經給他通過氣,眉眼深深說道“來吧。”說完之后,便從菜圃出來徑直朝著竹屋過去。
徐江南反倒是有點意外,畢竟他不知道李顯彰早就來過此地鋪路,或者說他都不知道誰是李顯彰,不過聽到老人的話,沒有忤逆,站在竹屋門前,滿屋子都是竹子的馨香,還彌漫著些許酒氣。
老者進屋之后,回首望了眼踟躕在門外的徐江南,瞧見他努力的在臺階上刮著鞋底的泥土,怔怔一笑,慈眉善目說道“沒事,就這么進來吧。沒那么多講究。”
徐江南羞赧一笑,沒有矯情,帶著一鞋底的泥土,入了屋。
進屋之后,老者讓徐江南先坐,自己則是入了內室。
徐江南坐下后,隨意拿起擱在幾案上的書卷翻閱,都是些之乎者也,圣人曰的東西,看不太懂,不過那個擺放在角落上的竹簡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見著老者還沒有出來,隨手拿起最上面的竹簡,攤平開來,出人意料的是這些都不是古舊的文獻,也不是孤本,而是記載的流水小事,和聽來的傳聞故事,末尾處時不時還有一番點評,只言片語,不過都是他能看懂的道理,都是些類似知足常樂,居安思危的東西。
往下看的時候,其中有個故事很有意思,用的春秋筆法,字數寥寥,大致是說原來北宋有個人,一天下雨,家里塌陷了一角,兒子瞧見之后,同他說,如果不修繕好,怕是會有偷兒,隔壁鄰居也這么同他說,第二天果真來了賊,家里丟了東西,這個人卻是贊賞了兒子,懷疑是鄰居偷的。
徐江南正看的入了迷,謝夫子從內室出來,徐江南聽到動靜,合上竹簡,不過已經為時已晚,謝夫子瞧見徐江南的作態,沒有訓斥,而是和顏說道“都是老夫閑暇時間寫的,上不得臺面。看得懂”
徐江南點點頭直白說道“認得字,謝夫子寫的比那個好懂。”說完指了指一旁的圣人書籍。
謝夫子和藹坐下,將手上的東西擱在一旁,說道“你認識老夫”
徐江南抿唇說道“猜的,剛在山下的時候碰到一個人,說先前在山上同謝夫子飲過酒,還說謝夫子最為平易近人,剛進屋的時候聞到過酒氣,沒有散。”平易近人顯然是徐江南自己加的,這種將好話夾在在真話里面的小伎倆徐江南還是很熟練。
謝夫子一怔神,自然知道徐江南口里說的那人是誰,用手點了點徐江南,笑著說道“滑頭,你們兩啊,都是滑頭。”
徐江南微微一笑,默不作聲。
謝夫子將酒提了上來,說道“也好,先前老夫陪他喝了幾杯,如今也陪你小酌幾口,有些話,借著酒才好說出口。”
徐江南倒是有丁點疑惑,主要還是這謝夫子好像知道自己要來一樣,而且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這不是他拒絕的理由,點了點頭。
謝夫子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笑著問道“徐后生怨不怨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