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天下少有的停頓下來,那里幾乎是他記憶的全部,他也是在那里被自家娘親趕出柴門,他其實很想回去看一眼,但是知道自己并不能回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納蘭天下每天都很忙碌,也是借著忙碌想將那個其實很卑微的想法拋卻掉,也想早點做完這一切,早點回去看看那個老娘親如今是什么模樣。
等到陳錚再一次抬頭的時候,納蘭天下微微閉目,聲音清澈說道“弘碧城。”
陳錚覺得有些熟悉這個地方,直到看到納蘭天下的時候,這才想起來,這位文華殿大學士不就是那里的人么,一臉通情達理的笑容問道“朕的大學士,不回去看看真可以特旨給你放上三旬的假期,一月之內有朕在這個朝廷之上那些人也亂不了。”繼而又是苦笑說道“再長可就不行了,這個時候,朕還得盯著北齊和遼金,力不從心。”
納蘭天下睜開眼,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謝圣上好意了,不過不用了,國事為重。”
陳錚沒有拒絕,雖然說朝堂上眼看都是他的臣子,只不過當頭那幾位舞文弄墨還成,真要說治理的才能,別說一州一郡,給個芝麻大的縣令,估摸著都玄乎,但是私下勾心斗角追名逐利的勾當沒少有過,就像個市井人物一樣,奈何原本入金陵本來就是鐵血手腕,西夏文人本來就少,武官當政不太現實,也不好大肆罷免弄得人心惶惶,只能由著這些人占著茅坑不拉屎,畢竟他需要這些人的名望來彰顯自己的仁德,讓更多的有才人士覺得他是個明君,老實巴交當他的臣民,索性還好就是有眼前這個人在,或多或少的能讓他輕松很多。
徐暄替他打天下,納蘭替他治天下,看似很完美的事,如今卻因為一個人的出現就可能成為泡影,也是可笑,徐暄在軍中的名望不多說,前無古人是肯定的,就連他這個君主都不如,當年他還記得他去軍營探看,被幾個大頭兵用刀架在脖子上,直到徐暄出現,這才能入軍營,那可是他從西夏帶出來的子弟兵啊,后來也就有過一個流言,軍中只認徐將軍,不識西夏王。
如果徐江南身份曝光,無論是真是假,只要有人信,西夏積蓄了十數年的聲望就得一落千丈,北齊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大肆傳揚之下,西夏就真的內憂外患了,什么都有可能成為鏡花水月。
不過這個情景的發生有一個避免不了的前提,就是徐江南能活下去,而陳錚也能想到此處,所以并沒有太多的氣急敗壞。
陳錚兀自搖了搖頭,又是問道“依你所見,徐家子會在哪落腳”
納蘭天下道“衛城。”
陳錚微微皺眉,“衛城,不去景州”
納蘭天下回應說道“雖然眼下去景州找唐家人正名能保全性命,不過十多年前唐府同徐喧就勢同水火,而且這十多年來,唐府的名望每況日下,呼風可能還成,喚雨就力有不逮了,再者他如果有此想法,應該早就到了景州,而不是在敘州地界,更不會去平王府。
此子在敘州逗留,想必也知道,就算唐府愿意為他張榜發聲,作用并不大,這充其量是拉大聲勢的錦上添花,并不是雪中送炭,過不了青城山,方家那關,他還是活不下去,反而會連累兩位老人,只有去衛城,才有一線生機,真正的一線生機。”
說完這番直言不諱的話語之后,納蘭天下抬起頭,望著思索的陳錚說道“他不傻,相反很聰明,身份暴露出去能活一時,同樣麻煩也會不斷,他知道自己只有活下去,才會讓西夏忌憚,才有資本同圣上談判。”
陳錚沉吟之后,也是理解到了納蘭的意思,抬起頭,倒有些贊譽的意思說道“有點心機。”不過繼而臉色微沉,話鋒一變覆手說道“假若朕不想讓他活下去呢”
納蘭天下早有預料,聲音不帶絲毫感情,“衛城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