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月哼哼說道“不用就不用,好心當做驢肝肺,到時候可別怪本小姐不給你收尸。”衛月說這話的時候,眼瞼微低,情緒顯然也不高,說的話倒是盛氣凌人,語氣上卻是不堪一擊,到了最后細微到根本就聽不真切。
江湖里弱肉強食,說到底跟李先生說的為官一樣,李先生說,貪官要奸,因為要假言辭色蒙蔽公正嚴明四個字,而清官更要奸,不然怎么有本事懲治這些污吏這也是李先生不讓徐江南同廟堂人打交道的原因,道行不夠,謝賢這種名譽天下的夫子,不看緣由,不也是功夫做盡,轉眼又插一刀。
先前董煜倒是給他開了竅,整治盛氣凌人的辦法不是一昧遮掩,而是盛氣凌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仇不隔夜,所以天下人都喜歡君子,害怕小人的道理所在。
想到此處,徐江南微微一笑,也不顧衛月,回頭看了眼跟小煙雨同歲的銀杏,勾嘴一笑,就算到時候回不來了,也會記著這個方位,磕個頭。
又轉頭看了一眼已經像樹木一般枯死過去的青衫劍客,又俯身提起那個七竅流血的刀客腦袋,就像涼州士卒一樣,系在腰間,猙獰可怖,整理得當之后,返身下山。
{}無彈窗徐江南飲完酒,嘆了口氣,有些無奈說道“出來吧,聽都聽完了,還藏著干什么”徐江南沒想到自己百般心機,到頭來衛月依舊膽子大到會跟下山來,有些惱火,更多的是束手無策下的無可奈何,他也算是知道這個衛家小姐的神經是有多么大條,得虧是衛家的小姐,如果是尋常的小姐,這樣的性子怕也供不起來。
一語說完,衛月從大樹后面唯唯諾諾走了出來,說來她也只是擔心,卻未曾想到跟下來之后聽到個讓她心顫的消息,徐江南竟然是徐暄的兒子,難怪他從未言明,也未曾提及過,就連自家哥哥都不知道,這件事當真是少一人知道,他便多一份安全,難怪之前他那般惜命,如今眼下自己卻意外得知,若是普通身世也就罷了,最不濟一個孤兒,天曉得會是這樣,徐暄是誰整個西楚地界沒人不知道。誰沒開口罵過幾句。
還有他的那個心上人,竟然是西楚蘇皇后的女兒,這幾個消息砸下來,她一時半會也緩不過氣來,徐暄在西蜀道的名聲并不好,無關是不是國賊,而是身為西楚人士,到頭來卻是帶兵破的西楚,蘇娘娘更是被西楚士子說道為妖妃轉世,這兩人口碑并不好,哪怕這些年緩和了下來,背后提到這兩人閑言碎語依舊少不了。
她也算是知道徐江南很少說出關于劍閣的事,但細枝末節上對她家劍閣的念想很是執著。
她抿著唇,走到徐江南身旁,又是張唇,又是合下,似乎有千言萬語哽在那里,又不知道怎么說,良久之后,她像個捅了天大簍子的小孩子一樣說了句幼稚之極的話語,“我當什么都沒聽見,行不行”眼見徐江南并未理她,抬起手又是加注,“我發誓。”
徐江南沉默了很久,像是想開了一樣,然后輕聲說道“沒事,本來作為你們家的客人,這事瞞著也是我的不厚道。知道了就知道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別多想。而且你也可以放心,因為有件事我要當面問過你家老祖宗,所以現在離開不了,等見過你的老祖宗之后,我自然會走,也不會連累到衛家。”本來也是如此之想,徐江南自己也沒想瞞過去,衛二爺怕是看了出來,到時候去見衛家老祖宗,鐵定也是瞞不住,春秋劍匣當年徐暄不離身,死后卻不見蹤影,但當年那些跟徐暄打過交道的,幾乎都認識,這個并不是意料之外,江湖太多人,可能連彼此的姓名都記得七七八八,但要說到劍招或者貼身兵器的樣子,鐵定就能想起來你說的是誰,而且還能頭頭是道的接下去,這事在江湖里很常見。
不過徐江南并不覺得坦誠相待之后,衛家老祖宗會翻臉不認人,一個自己是被請進的衛家,衛城上下眾所周知,衛敬更是一語傳遍全城,過了十天半個月,然后將人丟出來,指著說是徐暄余孽,這是在玩弄天下人請神容易送神難啊,就同當年徐暄入皇庭一樣,若是先搶,隔了一天再殺人,誰都知道這當中會有貓膩,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刻意掩藏,但徐暄先一天入皇庭這事,知道的人都死了,也就是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