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這東西,要說雅,那就是聞弦聲知雅意,要是通俗點,那就是上青樓,喝花酒,看姑娘的時候,那些個花魁倌人出場,誰不是用面紗遮了個面,就留個曼妙身影,還有那似水剪瞳,要是身姿肥碩,哪怕你說的再是天姿國色,怕也沒有客人舍得掏銀子花大價錢來春宵一度。
一樣的道理,聽書人也都是久經路數,先是看年歲,若是個年幼稚童來說,就算肚子有故事,那聲調說出來,也少了幾分韻味,只有這種看著落魄的人,經歷過世事,聽起來才是故事,講起來才有感情,不然怎么說,故事與說書人七分像似。
“好”聽到這定場詩,這些個酒客倒是琢磨出了點味道,饒有興致的看著邱老頭,原本黝黑的小男孩更是神采奕奕的呆在一旁。
衛月覺察到了徐江南的神色,從懷里掏出手巾,擦了擦嘴,也是往下看去,瞧到場景,也是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沉下心等著。
“老夫今日不說君王賢臣,不說書生公子,也不說江湖大俠。”
嗬,邱老頭這番話倒是讓一干人等有些不解,都是拆科打諢嬉鬧說道“老先生,這些都不說,那你今日來說什么不好聽可沒酒喝吶,哈哈哈”
徐江南跟那些人一樣也是被勾起了興致,不過沒有學著起哄說些玩笑話,端著酒附在窗沿上,雖然瞧不見說書人的相貌,不過聽到邱老頭說的下一句話,卻是沉下了面色。
只聽邱老頭先是端起之前小二哥悄然送上來的酒水,聞了一下,接著一口吞下,酒液在嘴齒間流淌一圈之后,這才吞咽下去,閉著眼晃著腦袋,滿口春秋的酒氣說道“今日老夫只說西夏的徐將軍”
{}無彈窗街道轉角處,一大一小兩名乞丐裝扮的人坐在臺階上,老的雖然一身襤褸樣子,穿著草履,也就剩下一片薄薄的一層在茍延殘喘,指甲黃黑,全身上下沒有一片完整的布條,只說裝扮像似,卻不是乞兒的原因是這二人神色卻奕奕,一點也沒有那些縮著身子乞食者那般垂頭低聲的樣子,小的被凍的赤腳通紅,滿臉黝黑,此時此刻卻抱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白面饅頭,吃的歡快。
老者也不知是學的高人,還是本就是高人,捋了捋開叉的胡子,又去摸了摸旁邊小娃蓬松帶油的腦袋,輕嘆笑道“沒想到此子謹慎到了這般地位。”
小乞兒坐在臺階上,屁股蛋下只有一張爛步,也不管涼不涼,雙手捧著白面饅頭,吃的開心,所以對于老者摸他頭這種在往常要學他吹胡子瞪眼的舉動,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只是學著老氣橫秋一聲輕嘆。
老者也是輕笑問道“小娃娃,你嘆什么”
不提還好,提了之后小乞兒轉頭怒目而視說道“又要變矮了。”
老者聽到稚氣的話語像是知道了原因,樂呵呵一笑,收回了手,往身上一抹,安心等著他吃完饅頭,說來兩人從北齊漁陽城一路跟著大雁過來,見過太多,以前他摸這娃娃的頭,都沒見這樣子,前幾天剛到衛城的時候,見到這娃娃眼睛眨也不眨的窩在一棵樹下,看著另外一群同齡人嬉鬧,臉上羨慕神色溢于言表,他湊過去讓他過去一起玩,沒想到這娃娃還記得他早之前說的話,好大志氣說道我可是要負責天下太平的。
再后來沒想到這小娃娃就不讓他摸自己頭了,說會變矮,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聽來的俗話。
小乞兒吃飽之后,又細細將掉在腿上的饅頭屑拾起,抿著唇一口一口扒渣干凈,到現在他還不相信,從漁陽城過來的時候,見到過一位清瘦男子,轉頭問道“邱爺爺,他真的是謝軍師嗎”
姓邱的老者轉頭又是習慣的伸出手,沒想到這小男孩瞪了他一眼,老者訕訕一笑,縮回宛如老樹縱橫的手掌,點頭說道“怎么,還不信”
小男孩吃了饅頭之后眼珠子一轉又是問道“邱爺爺,不是說大官都是住舒適大宅子的嗎為什么謝軍師家里就那么丁點大,還擺滿了酒壇子。”小男孩舞著手比劃了一個很大的空間。
邱老者把手往背后一伸,撓了撓,似乎沒到位置,有些不舒爽,小男孩看到之后也是便起了身子,蹲在老者后面,將臟污的黑手伸了進去,撓了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