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會,之前聽到衛月吩咐的小二,端著糕點和上好的成年酒水,進到對面酒樓。
正巧這會邱老頭已經說到了長安,先是一停,接著酒氣滔天,徐暄目中無人落子成刀,侍召掩面而泣七龍不成,徐江南已經聽過一次,如今再一聽也是通體舒坦,尤其聽到目中無人的時候,大快人心。
徐江南進門的時候見到過這個小二,對于衛月的吩咐也有些好感,見到衛月錯過一段有些茫然的時候,自然而然開了口說道“我爹當年去長安,是個不識五谷雜糧的書生,我娘又算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從這點看,算是門當戶對,長安城,長安城,聽名字就是好地方,聽說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可惜這東西都養不活人,我爹和我娘在長安的時候,一開始都是靠著私奔從家里帶來的金銀過日子,再是省吃儉用,坐吃山空的道理都知道,起先住客棧,等我娘開始典當首飾的時候,就住城隍廟,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能安身,我以前聽到過鄉野傳聞,說徐暄生得三頭六臂,力大無比,其實也就是個弱書生,一個一開始連自己媳婦都養活不了的弱書生。
聽人說他想了很多辦法,都不管用,唐家這個書香門第能追溯到周王朝那會,可能光族譜上的名字,都有些人認不全。說得通俗點,就是衛老祖宗在衛城說了句不準任何門楣收留徐江南,一樣的后果。
徐暄也一樣,哪怕到了長安,一樣沒有書香門第愿意收留他,江湖人又看不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也就這樣,沒了辦法中的辦法,徐暄每日便拿著一本書,似乎是想告訴那些人,自己是讀書人的身份,跑到朱雀街上擺攤子,下棋,準確的說,是賭棋。”
衛月聽的很入迷,這些東西在西蜀道不曾流傳過,流傳的也都是當年何等心狠手辣,要么就是能上天入地的邪魔妖怪,邪乎的不行,也沒人敢說,賺不到銀子是一個,說不定還要撈上一頓毒打,她以前也沒興趣去問,如今聽到徐江南說起,才覺得這個才比較真,接地氣,也愿意聽。
而且今日是個好天氣,昨夜下了雨,散了點云,今天午后也是有些陽光,碎金輕撒下來,落在衛月的眼瞼上,不得不說,主觀印象對人來說還是占著很大比重,當徐江南摒棄掉以前對衛月的各種并不是很過分小印象之后,再看她,也有幾分不同的味道,尤其是這樣安靜的時候,隱隱有點小煙雨的意思。
徐江南給自己倒了杯酒,輕聲說道“一開始只是幾個自詡有些手勁的人過來,說來也是好笑,為的不是從徐暄這里贏銀子,也不是為了名聲,而是為了讓他離開,別在這里擾人眼目,誰知道沒人同徐暄下了超過五十手。
徐暄也是一如既往,第二天照樣是擺個攤子,并沒帶半點銀錢,來者不拒,有時候更是一人同時下三局,操著西蜀口音,不像是來長安謀生的,反倒像是來砸場子的。
在一干看客的眼里煽風點火下,很快就傳遍了長安,直到后來這事從達官顯貴之間傳揚開來,那會陳錚還不是九五,卻從皇宮帶了個侍召過來,下了七場,結局同樣不堪入目,徐暄這才入了陳錚的眼,進了王府,具體做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徐江南沒有夸張,不然有王婆賣瓜的嫌疑,不過就算是這番平淡訴說,衛月也照樣聽得入了神,徐江南等了一會,眼見太陽漸次傾斜,便用竹筷在她眼前晃了晃,眼見她還是深思狀的時候,無奈一笑,取下劍匣,拍了拍衛月的肩膀。
衛月驚呼一聲往后躲閃,眼見就要摔倒在地,徐江南用劍匣托住衛月纖背,調笑問道“想什么呢太陽都快下山了,再不去挑東西可就沒時間了。”
衛月穩住身子之后,站了起來整理了下衣衫,完后又瞪了徐江南一眼,不過沒有說話,徐江南并沒將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放在心上,將劍匣往背上一帶,然后率先往樓下過去。
到了樓下,李掌柜見狀迎了上來,徐江南側身輕言問道“李老,對面說書的那人是誰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