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道理,老夫評這個也有自己的講究,李閑秋立言在前,后輩再是青出于藍,算是在這根基上添磚加瓦,萬變不離其宗。
徐暄于西夏有功,于天下也算有功,唯獨于西楚是過,相抵之下,看似是功,可惜老夫活了這么多年沒成仙,也成不了仙,功就是功,得賞,過就是過,得批,沒有相抵這么一說,按道理名論上還得往下,可惜了,老夫也就是個凡夫俗子,為了一己之私,給抬了上去不說,還給了兩個位置,徐暄的功過本就說不清,再往火上一烤,這死局就蓋棺定論了。
謝家小子倒是不錯,可惜眼光比起徐暄還是差了一點,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徐暄也好,李閑秋也罷,再或者納蘭天下,謝長亭比起這些從土里爬出來的,不差心機,不差手段,就是差了點味道,老夫當年就一直琢磨這個問題,到現在都沒想通,以后得你來想嘍。
撇去當年的成見,老夫也不得不說徐暄眼光是真準,當年南下,滅東越,正好抓在了北齊的癢處,也怪謝家小子口氣太大,一口氣想吃趙晉,定了北方再來徐圖越楚,畢竟江南魚米鄉,西蜀天府國,一個是奢靡帝君,一個不思進取,謝小子手段和心機都有,也是算準了西夏剛掌權的陳錚沒那個膽子下江南撿死魚,萬事有順序,西夏先主才駕鶴西去不久,說是勞心勞力,其實吶,老夫當年看天相,這紫微星啊可是突然之際給黯了下去,分明是人事,想南下總得先顧著自家后院吧,也不知道這是北齊的緩兵之計,還是陳錚的六親不認啊。
只要等北齊拿下趙晉,西夏就真的翻不了身了,宋國空有大志,是真的可惜了,牧笠生也不差,大智若愚,比上徐暄之流,不差道行,就差一層窗戶紙,可惜也就這么一層窗戶紙,從晉到宋,也都是慢了半拍,也不知眼下躲在哪。
等北方一穩,也不久嘛,雙管齊下四五年的功夫,要是納蘭天下和徐暄換個位置,嘖嘖,西夏自身難保。”
邱老頭自顧自話,捋著發叉的胡子,小男孩坐在地上,手上捧著一堆疊好的銀杏葉,眼神一眨一眨的盯著邱老頭,他聽不懂,但是記性好,一字不拉的全能記下。
邱老頭自然也是知道,所以他也愿意說,這東西再不說,過上幾年,怕就說不出來了。“誰能想到陳錚沒那膽子,但是徐暄有啊,而且手腳比他想的還要麻利,那邊趙晉風聲才起,這邊死魚已經撿到了金陵城下。
眼見西夏摧枯拉朽一般,北齊如果這會放棄,功敗垂成暫且不說,等西夏回過頭來,跟趙晉成倚角之勢,會不會勾肩搭背起來反咬一口這就真的不好說了。
老夫當年同謝家小子在第一樓下過一盤棋,這小子膽子也見得比徐暄小,竟然以天下為盤,以北齊局勢為子,端的是個狠辣果決的人。徐暄幫陳錚占了先機,謝小子當年若是學下徐暄,在西夏入蜀的時候給橫插一腳,嘖嘖,這可就真的精彩了。
哎,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夫當年都覺得等徐暄克了劍門關入蜀道的時候,中原這盤黃花菜都涼不見蹤影了,說來也奇怪,徐暄一不占天時,二無地利,勉強一個人和。
劍門關險峻重山八百里,說沒就沒了,大戟士更是成了笑柄,小娃娃,你說可笑不可笑。”
小男孩記到最后,聽到邱老頭問他了,一本正經的樣子想了很久,突然泄氣,搖了搖頭喪氣說道“爺爺,我不知道。”
邱老頭哈哈大笑,原本還當這娃娃真有什么高聲闊論,不過瞧見他心情有些低迷,聲音低了下來說道“不知道是應該,知道了,那才不應該,老夫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可是連道符都畫不出來。不過這西夏一入西蜀,天下局勢可就變了,寧丟數子不失先,這個道理誰都懂,謝長亭一子輸,整個苦心造詣都做了西夏的嫁妝。
幸好有江秋寒,偷偷摸摸落子給他搬回一城。”
邱老頭抬頭看了眼漸次偏斜到地平線的夕陽,笑著說道“不過還是不夠,徐暄和陳錚這一對君臣配合得天衣無縫,春秋之戰,真說起來也不僅是春秋,而是那個沙場之后,都是為了土地,有地才有人,徐暄一路攻城略地,一路得罪人,陳錚看似在替徐暄受罪,不過好處也顯然易見,砥礪之后,名聲有了,皇權穩了,再借機把徐暄一旨賜死,什么見不得光的伎倆,也都隨了風塵,百年過眼之后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