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擺明是個話茬,衛家小姐那邊他不好意思說太多,怕禍從口出,而這位就不同,江湖出生,衛城這塊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俠,還有喜歡大俠的人,再者林掌柜對門就是韓家風月齋,同行如敵國,衛月徑直來這里就是給了面子,徐江南殺了那么多韓家的人,他也覺得大快人心,要說擔憂韓家人來滋事,還真不怕,總不能因為這事生意不做了吧,話又說回來,神仙打架也是跟神仙,天塌下來個高的頂著,林家在他上頭的人多了去了
聽到徐江南說話,林掌柜也是一手按在柜臺上,一手指著徐江南手上的梳子說道“公子,西山經上傳,玉山有獸,名狡,音如吠犬,見則其國大穰。這狡啊,別的不說,其角如牛啊。嘿嘿,這質地,便是狡角,有化瘀活血之功效。這天下,怕也是找不出第二把嘍,也就老夫這里有一柄。”
林掌柜說完之后,捧著茶,用茶蓋掀了掀茶水,啜了一口,滿口沁香,得意神色溢于言表。
衛月聽到這般話,也有些好奇,物以稀為貴,這道理都懂,而狡這種東西,向來也就在書上見到過,要說實際,還真沒人看到,放下手上玉石,也是湊了過來,徐江南瞥了一眼衛月,輕笑說道“掌柜的,你可別唬我,異獸狡至今數百年怕也沒人見過,我可不信。”
“徐公子,要說武功,老夫練個幾輩子都不如你,但要說賞玉品石,公子怕是不如老夫咯。”林掌柜將手中茶杯放下,自信一笑,眼色示意了下小二,捋了捋袖子問道“徐公子,先前老夫聽你口音有些北地味道,可是涼州人士”
徐江南不知其意,看了眼衛月,等衛月輕輕點頭后,這才笑道“掌柜好眼力,在下正是涼州人士。”
林掌柜像似老眼渾濁沒看到徐江南和衛月的小動作,用手指指著徐江南手上的狡角說道“公子是北地人就好辦,應該是見過牛羊制品的行家人,老夫也就不說那些花哨話了,
公子你摸下這角質地,摸上去可有頓挫感,自古羊角砥礪,而牛角細膩,再看看這柄梳子,看看這玉石,牛角當中血紋少,若比上玉石牽絲帶綠則顯清明,只不過硬度上萬萬是比不過玉石的,但是能燒的犀角就不同,公子知道西山經,可聞過晉書”
徐江南搖了搖頭,衛月也是好奇,至于旁邊之前看的有聲有色的玉石,一時半會嫌著礙事,往旁邊一推,跟徐江南輕聲說道“我家倒是有一塊犀角,不過是老祖宗用的,點在祠堂,一般院子燒的都是檀木,因為氣味挺奇怪的,所以我問過二叔。”
林掌柜笑了笑,刻意壓下嗓子,沙啞說道“公子不知道很正常,這世上知道的人也不多,晉書上寫著,生犀不敢燒,燃之異香生,沾衣帶,故人能與鬼通,犀照牛渚說得便是這個,可惜現在也不多見了,就這么一指甲蓋大小的犀角,可是用金子計量的吶。”林掌柜顯然覺得自家店里有個這樣的招牌東西很是得意,就像是自家娃娃在外面闖了什么了不起的名堂出來一樣。
正說完,小二用木牒端了點東西過來,林掌柜搓了搓手掌,就像沙子摩擦一樣,接著拿過徐江南手上的狡角梳子,笑道“公子,看好了。”說著,先從木牒上拿出一塊玉片,然后用梳子在上面輕輕一劃,就像入泥一般出現一道痕跡,緊接著又用身上的火折子將油燈點燃,將梳子擱在火上,燒了大約盞茶功夫。
林掌柜將梳子取了下來,吹滅油燈,原本正架在火上的地方,有些黑色印記,林掌柜胸有成足的用袖子一抹,黑色印記頓消,就同剛才初見的模樣一般無二。
林掌柜將梳子擱在柜臺上,笑道“徐公子,此物可是水火不侵。”
徐江南長了一番見識,拿著梳子在手指間靈泛轉動,又是笑著問道“林掌柜的,你說狡角這般好,為什么要做成女流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