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天眼瞧著鄭白宜像是鐵了心,也算知道什么叫王八看綠豆,這番話根本就不像他這種人能說出口的,反倒像個市井無奈耍潑皮,也不再規勸,有個詞叫寧缺毋濫,在他眼里,徐江南恰恰是不算太濫,也就是不算太濫而已。
徐江南走到四樓,再者昨夜躺了一夜,醒來之時還是昏沉,也沒細細打量,如今上來,望著四周的質地偏暗的裝飾,比起二樓,四樓就要寬敞許多,書架擺放都是靠著墻壁,而二樓卻是一架接一架整齊排列,取光也好,南北皆是開了窗戶,時不時有雀兒飛過。
不過四樓的木材質地偏硬,瞧著屬于年辰久遠的沉香一流,徐江南上來之時木梯是在東側,本著最好的東西都不會放在觸手可及的原則上,徐江南往有些陰暗的內側過去,一路上順手抽了幾本書,還有些是早年之前刻寫在竹條上的簽書,如今用布套給好生裹著,一般像這些東西基本都是千年前,乃至幾千年前用的,當然現在也有人,不過要么是清寒之輩,要么就是歸隱之人,少之又少,因為這種東西,無論是攜帶,還是保存,或者說是書寫之時,都極為不方便。
到了內側的書榻上,徐江南席地而坐,將竹書從布套取出,嘩啦啦攤放開來,第一眼之后便是皺了皺眉頭,雖然知道像木簡這內東西會有一些殺青手段,可這上面字跡脫落不說,還滿是蟲蛀的痕跡,有些地方還有斷缺,不過隨后又是舒展開了,這些只能表明此木簡的年辰久遠,跟酒一個道理,越老越香,他讀的書不多,但也知道書這個東西,越老越醇。
光線漸次暗了下來,徐江南點燃書榻右角上的油燈,借著燈光,看著上面的句落,一冊接上一冊,一卷帶一卷,這些書冊并無署名,也不是什么難理解的之乎者也,天靈地啟,反而易懂。
等四卷看完,也不多,大約千把來字的樣子,徐江南的神色卻是出奇的古怪,微微抬頭,望著來路,上樓的地方向陽,自己這里點著燈,也是通明,而中間百來步的距離卻是暗沉寂寥,恍然之間徐江南像是看到了早之前的朝臣共賀,一份竹簡一件事,他很訝異,這種數千年前的各國文牒,為什么會在劍閣出現,按道理,不是銷毀,便是永無天日的下場。
徐江南吸了口涼氣,平復了下心情,一手覆在竹簡上,上面質地粗糙,可能是知道這東西并不能常存于世,所以也就沒有好生處理。上面千百來字,不多,但很詳細的記錄了一件事,就是大秦一統中原之前與北燕圍三闕一坑殺二十萬南趙降兵,這份便是當時從設計到結果詳細的軍機報告,從緣由,設計,怎么引起降兵嘩變,在何處坑殺,用何物坑殺,事后如何,點點滴滴,清清楚楚,而這末尾處有個李字,還有一個紅圈,應該是已閱的意思。
徐江南在這之前倒是聽人說過,不過也是說書人幾輩幾輩的傳揚下來,到如今殘缺不全很是正常,但無論怎么說,中間怎么曲折連環,結果是不會變的,而徐江南聽到的版本,又或者是如今天下共同認可的版本便是,南趙二十萬降軍北征戈壁,死于突厥之地,而突厥之地也就是如今的遼金。
徐江南冷目森嚴的看著這四周書架上各色竹簡布套,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這是什么地方,那天見過衛敬之后,與衛澈聊了大半宿,其中也提到過這四樓,衛澈說這些是先人的智慧,徐江南當時也就一怔,并未放在心上,還當是類似之乎者也的文句之流,如今看著,并不是,這應該是數千年前,或者說更早之前發生的原相記錄。
他也算知道崔衡天說的自己要找的東西是在這四樓是何意思,這些當中的記錄,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比二樓那些生澀劍訣和劍招要珍貴的多,那些東西錯過了可能會從別處學到其他,這些東西沒了,可能這輩子都看不到了,當然這話不是針對這些事件錯失之后便不知曉當初之事,而是針對于這些事件背后的各色權衡,曲高和寡的人心。
前天喝酒喝太多了,昨天暈乎了一天,寫到半夜才發了一章,欠的肯定會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