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白宜捋了捋白須,早之前魏青山那番護短的豪言壯語,他怎么會不知道,想來之前入閣幾人似乎都是跟那小子有些不菲的關系,不過當下對于徐江南的那份香火情分,他不會說出來,只是擺了擺手,朝著站在魏青山背后的衛月一笑說道“能出城這是他的本事。”
魏青山疑惑的看了一眼已經沉默了數日的傻閨女,心下暗嘆,然后喝著酒,等另外一位前輩下來,說上幾句客套話,他也要帶人離開了,如今衛城耳目眾多,就算他放了話語出去,就不擔保沒人敢找他麻煩,至少那位扛刀的老刀客會來找他,雖說有著知命修為,他倒是不怕事,但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還要顧著位傻閨女,萬事總得三思。再者又說,既然來了西蜀道,不妨在繞遠點,去青城山看看,東方越是死是活,他總得要問個明白心里才會舒坦。
二人皆是藏著心事,一口接一口心照不宣的喝酒,衛月站在背后,也沒說話,也沒人覺得氣氛尷尬,盞茶功夫之后,踩著木梯吱呀吱呀下樓的聲音漸次響起,魏青山饒有興趣的望著樓道,不過等到人下來之后,倒是有些意料中的失望,沒瞧到這次入閣的人是誰。
不過崔衡天見到魏青山之后,依舊是那副死魚臉色,直到看到了衛月,面容這才緩和些許,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魏青山雖說越了次龍門后與崔衡天同是九品,可無形之中卻是覺得自己在這二人面前依舊不夠看,那夜對著知命境界的梁老刀客,他還能出劍,可對著這名不惑境界不知道是哪年江湖里的前輩人士,他卻是如對滄海,尤其是那夜見到青城山不見人多年的師叔祖飛蛾撲火,魂飛天外不算慘,生死道滅才是凄涼,這種手段太過狠心。
不過對于那位青城山的師叔祖,魏青山不說,但或多或少有些敬意,故意將戰場拔高千里上九霄,估摸知道出手不收力,怕殃及衛城無辜,可即便是這樣,天上的異彩不斷,云霧翻騰,魏青山瞧不清狀況但也能猜測到當時的激烈程度,尤其是最后萬光匯聚猶如佛陀在世,蘇煙霞面容平靜,昂然赴死的面相他卻是瞧著真切,他不信這位閑庭信步一般上天外的清癯道士沒有后手,不過當下這些都是后話,他只是知道自己要論道法定然是比不過這位師叔祖,那自然也是抵不過這劍閣的老前輩。
見到人了之后,有些事便不用開口,魏青山向來就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說走就走,干脆利落,衛月依舊面無表情,眉眼無血色,亦步亦趨跟在后頭,魏青山知道這是人之常情,大起大落沒有崩潰出聲算是千金之軀中的翹楚,說來物是人非,還有什么能比得上她那般的人間慘劇。
而作為衛城弄潮人的徐江南,這會卻是躺在一輛北上的馬車上,車馬顛簸之下大睡了三天三夜,車上無人,早些出手的幾位黑衣人早已不見蹤影,又是半晌之后,徐江南昏沉醒來,兩眼呆滯望著車頂,聽著馬車轱轆轱轆碾壓雪地的循環聲音,時不時身子跟著顛簸節奏魂游天外。
半程之后,車馬稍緩,漸次停了下來,繼而馬車簾幕被人撩起,光線照射之下,徐江南下意識將視線放了過去,先是一黑,等到適應之后瞧見面目,先是皺眉,繼而一笑,說實在的他很難相信會在這里碰見魏陽,貪財怕死,前一點不說,后一點卻怎么都不會讓他出現在衛城這個地方。
魏陽瞧見徐江南的詫異神色,顯然得意,不過他的性子注定不會讓他忘形,見好就收先是瞥了一眼外頭,如今風雪過西蜀,又是佳節時分能在荒郊野外出現的也就這么一輛馬車,沒瞧見人影之后,一聲輕松栽進車內,掃了掃肩上落雪,找了個舒適位置坐下,先是解開腰間酒壺,繼而喝了一口,又是吐出一口白氣,然后將酒壺遞給徐江南笑道“徐老弟,喝點酒吧,先暖暖身子,這大雪下的,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休息休息。”
一邊說著,一邊將徐江南緩慢扶起,等到徐江南身子穩妥之后,自己則是雙手抱頭跟他一樣并排靠在內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