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滸過慣了察言觀色的日子,眼前人的緊張局促神態一覽無遺,能在他不開口的時候有這樣神情的人,至少是認識這個豎笛。聽聞到問話,他操著一副北地口音,笑著開口說道“這位公子,這對岸雖然有桃花,可這啊,不叫桃花渡。”
寧西居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船家可否借腰間笛子一看”
胡滸點頭應諾,心里舒了口氣,想著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這公子了。取下腰間豎笛,遞了過去之后,小心詢問“公子可認識這豎笛主人”
寧西居握著笛子,熟悉感覺油然而生,等了一小會,回憶了些許與她相關的點滴之后說道“自然認識,不過敢問船家,她如今去了哪”
胡滸搖了搖頭,自嘲笑道“誒,公子說笑了,大俠的去向,像我這種等死百姓怎么會知曉。”胡滸斟酌了一小會,臉上有些為難神色,一小會之后,下定心思,輕輕說道“公子,敢問那大俠姓甚名誰那功夫端的厲害。”
“大俠”寧西居輕輕一笑,對于這艄公的謹慎心思了如指掌,也算人之常情,畢竟僅憑臉色就斷定一個人,這也太過武斷,眼下平淡說道“肖嫣。”寧西居說的很輕,胡滸卻聽成了蕭雁,畢竟后一個比前一個怎么聽都要像個大俠,只不過聽到姓氏對了之后,胡滸放松了許多,寧西居這才點破天機說道“船家,這會信了吧。”
“信了信了。”胡滸連忙點頭,臉上一熱,也沒想過他會徑直將自己的小心思點破出來,不過好在面容本就黝黑,就算臉紅也是瞧不出半點蛛跡出來,轉開話題說道“公子,這位大俠說等你來了,這個笛子給你,順便還有句話要我托付給您。”
寧西居微微一笑,只是點頭等著下文。
胡滸小心翼翼說道“他說他不等你了。”胡滸心里覺得那個浪白衫的劍客肯定是男子,哪有女子走江湖,又或者說哪有那么武功高強的女子走江湖。他還當兩人之間是江湖兄弟,一文一武,一琴一劍的,怎么看怎么配,而且兩人不都喜歡穿白衫
寧西居收斂微笑,默不作聲,胡滸又是小心將之前劍客給他的玉佩從腰間拿出,有些不舍,但始終覺得不踏實,他是個老實人,同事也是個精明的老實人,什么東西該拿,什么東西不該拿他也知道,尤其是不小心被鄉里人得知自己從那名沒人敢去打招呼的陌生人手里得了這么快值錢玉佩之后,平素聽他們說話一臉艷羨,他不懂懷璧其罪的道理,但是知道,若是有麻煩,定然就是這塊玉佩的事,再者到時候若真出了事,那些個將消息傳出去的鄉里人,估摸著就該在背后偷笑,對他指指點點說什么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難聽話,這事他早年就經歷了,當年他娘不就是如此,得了比財,知道守不住,便主動出來出錢在這里弄了個渡口,要不然,天曉得事后會有什么事情,大難多自不義之財。
寧西居沒有拒絕,將玉佩手下,從身上掏出所有的銀錢,一股腦給了面前艄公,可能給了之后,還嫌不夠,便轉而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只顧看戲的邱老頭,這塊玉佩是當年圣上所賜,他送給她的,面前艄公能拿出來,他覺得不止這個價,可惜邱老頭搖了搖頭,也不管面前人瞧得見瞧不見。
錢財這種東西,他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沾染了,囊中羞澀是常有的事情,不過他囊中羞澀,他身邊可是有個守財奴,這名小男孩過慣了苦日子,尋常時候也都是精打細算,他雖然沒說但也知道他褲腰帶里有小二兩的碎銀子,那是當時在衛城興起說書的時候,店家給的,他沒收,可是他知道這小子攥了一顆小的,一直沒舍得用,半夜趁他睡覺的時候偷偷摸摸起來,兩指夾著那顆小銀豆,瞇著眼對著月亮傻笑。
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好幾文銅錢,比上他的確要富庶不少,后來他也假裝故意打過那些銀子的主意,惹得這小娃娃接連幾日就像生死大敵一樣防備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