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回憶當中,邱老頭已經踱步到跟前,毫無顧忌的坐在矮他一級的竹階上面。
寧西居回過神來,輕聲說道“既然蘇道長的事用不著寧某了,邱掌教若有事,直言便可。”
邱老頭擺了擺手,又搖了搖頭說道“沒事,老夫再想下一次該去何處尋你”
寧西居隱晦一笑,直白說道“掌教還是別來找寧某的好,等過些時日,寧某便離開此處,再也不回了,中原也好,域北也罷,等寧某人將自己看不了的東西再看上一遍,就帶著她走了,人有三魂七魄,她才一魂一魄,總要幫她將其余的補全才好。”說到這里,寧西居摸著有些陌生的商弦,輕輕一鉤說道“人不像琴,琴少了弦,還能補,還會是當初的音色,可人缺了一魂一魄,那可就不是人了。”
邱老頭意有所指說道“你放得下”
寧西居環望周邊,一片青幽幽的世界,還有透明的孤魂面無表情的在穿梭游離,輕笑說道“有何放不下,長生輪回太虛這都是你們的說法,在我看來,這人吶,一生下來其實就是一場醉生夢死,一場在棺材里的醉生夢死,瞧著周邊花團錦簇,花開成海,那又如何,等這一場夢被驚醒之后,其實周邊全是殘幡冥紙,孤魂野冢。就算修成了長生又能如何難不成就能心想事成不開心就是不開心,不快活就是不快活。”
寧西居一邊說,一邊伸手去觸摸游離到自己跟前的野魂,就像風一樣輕盈無比,寧西居手掌輕輕一抬,就如羽毛一般,將野魂托起,吹離此間。
邱老頭悠然閉眼,自愧不如的說道“老夫修道一生,其實也知道這是終點,整年望眼欲穿,可就是邁不出這一步。估計到死,這一腳也挪不動了。”
寧西居聽聞這話卻沒有回應,自顧斫琴。
旁邊的邋遢老道卻已經靠著驢酣睡過去,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在乎,陽光斑點如碎金,老不是老,少不是少的三人相映成彰。
就這么聽著林鳥歡悅,一直到了半夜,邋遢老道率先醒了過來,望了望漫天星辰,然后牽著驢入了屋。
寧西居將琴端放在大腿上,閉著眼,操著當年大秦那會的曲調,大秦坐北取中原,曲調空靈悠揚,全然不似江南的纏綿之音,倒有幾分高谷幽蘭的味道。
而邱老頭則是閉眼打坐,小男孩被他安排在青城山的藏書樓里。
只是好景不長,寧西居心里一跳,猛然之間,七弦盡斷,蜂鳴之音蕩徹在山林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