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月顯然不信,只顧輕聲說道“從出璧城開始,你時不時便有些心不在焉,尤其這些時日,更是時常出神,你不說,以后我也不問了。”女子停了下動作,然后又繼續給女兒梳理起頭發,嘴里卻是怔怔說道“你們男人啊,什么話都想放在心里,自認豪氣沖天,我也不管你,但你能不能答應我們娘倆一件事”
秦晨沉默了一小會,然后笑道“別多想了,真沒事。”
李秀月頓下手上動作望著秦晨。
直到無可奈何的秦晨點了點頭,這才一笑,將木梳擱在膝上,然后脫下原本綁在手腕處的皮筋,給這位嫻靜姑娘扎著辮子,等了一會,扎好辮子之后,李秀月這才開口說道“以前你說要去官場看看,我就跑爹那去磨了好一陣子,爹說你是塊璞料,這才答應讓你跟著他,可后來怎么說,也是你自己氣傲,覺得爹是在搪塞你,可其實哪家父母不替子女打算尤其我爹這個白手起家的李府只有我這么個女兒,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婿,你也知道其實我還有個弟弟,不過出生沒多久就死了,餓死的,而我爹就是那會出的門,說要學點東西,混出點人樣才出來,這一走就是十年,寡母孤兒的,當年沒少受人欺凌,尤其我又是個女兒身,高門之內母憑子貴那是為了傳遞香火,貧苦人家養兒則是防止被街鄰欺負。
一年兩年還好,我和娘也都有些憧憬,可三年五年的了無音訊,我甚至都在想是不是爹不回來了,而每次這么一說,我娘便打我。我其實知道她也怕。
但在當年,我確實恨他,直到生了憐兒之后,這才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如何不想為我和娘打算,所以你有事不想說,我也不想去知道,反正天塌下來秦家有你頂著,我一個女人也幫不上什么忙,但你要答應我,如果撐不住了,一定要跟我說。
我娘當年吃的苦,我不想跟憐兒再吃一次,你知道嗎而且還是苦盡甘不來的那種。”
李秀月心思細膩,跟秦晨成親十數年,也就秦憐兒這么一個獨女,高門之中,這是很罕見的一個場景,而秦晨作為秦府的長子,不出意外他的子嗣會繼承這么一份家業,但女兒家自然就不行,可李秀月又是涼州一把手的刺史之女,秦晨也沒有說納二房的想法,加之李秀月本來就至情至性,他也想和這么一個女子白頭偕老,由于李秀月之前吃的苦太多,底子又薄,誕子的時候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又是個女娃,家里老人冷嘲熱諷的有不少,好在后續二弟三弟接連誕下麟兒,而李秀月又持家有道,他時不時吹點耳旁風,這事也就揭了過去。
如今秦晨的舉動有些反常,她作為一個枕邊人,自然能察覺到,一次兩次的無所謂,若是反常次數太多,這就只能說明這事情有些大了,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把事放在心里,想要一個人將事給擔當下來,覺得女子就該躲在他身后,李秀月覺得這很正常,或者說這在當時都很普遍,以夫為天。
秦憐兒雖然聽不太懂娘親的這番話,但能覺察到氣氛不對,怯生生的抬頭喊道“娘。”
李秀月低下頭,將女兒摟在懷里,安慰說道“嗯,娘在這里。”
秦晨沉默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李秀月輕輕嗯了一聲,然后牽起秦憐兒的手,往馬車過去,走了幾步之后回過頭,輕聲說道“夫君,早點休息。”
秦晨抬頭一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