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涔沒有太多憂民情緒,只是和李閑秋呆了這么久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時期的天真爛漫,用嫩白手臂撐著下巴,望著西北上空久久不散的血云,嘆息說道“還會死上很多人嗎”
李閑秋笑容斂去,呼了口氣譏諷說道“以前吶,有些老人死在寒冬,這是一重關,后來好不容易撐了過去,見到了春,以為就過了年關,可誰曾想后面還有一個倒春寒,死的人更多,老一輩常說的春捂秋寒,春捂秋寒,就這么個道理。天知道這血云之后會不會也來一場春寒陡峭。畢竟事在人為。”
只是李閑秋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忘了當初他做的更絕,一劍斷山截了江,二十萬良苦百姓性命只在他的一念之間,驟然看下去,兩個人極為相似,只不過李閑秋最后時分收了手,而寧西居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沈涔似乎也是覺察到了李閑秋的想法,一臉意味的看著他,不去與她爭這么一份意氣,不去爭可不代表就忘了過去,這也是她知性的一面,坦然面對總比搪塞躲避更能讓面前人過了那人的那道坎,而且,英雄雖然惜英雄,但英雄之間也想知道誰才是最強的那個,一樣的道理,她不去爭,但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試探跳城墻的那名女子在李閑秋心里的位置,不過很快她自己便有些后悔,都說人心,以前覺得只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無論結果如何,能無人紛擾的過個年,覺得這輩子都值了,而今卻是得隴望蜀,連忙錯開眼神,兩靨生紅暈,這一年江湖動蕩,漣漪漸起,而桃花觀卻安平自在。
李閑秋是何等人沈涔的動作如何能逃過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望著血云,似乎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手掌微微蜷縮,像是當年握劍的樣子,等了一會之后,半握的手掌又是漸次松開,李閑秋吐了口胸悶之氣,也沒有解釋太多,閉上眼輕輕說了句,“所以這大秦的侍詔,比李閑秋要像個男人。”
一夜之后,地上死尸上百,秦晨只是冷眼旁觀看了一下,便帶著妻女先行離開,徐江南對此并不介意,如今二人之間是你情我愿的買賣關系,客套話說了也是耳邊風,還不如省點時間,凌涼這老頭倒是神采奕奕的望著徐江南,只不過這眼熱樣子,到讓徐江南有些退卻,從腰間掏出一根還未長成的黃瓜,用手袖隨意擦了擦,嘎嘣一聲,一邊咬著,一邊扛著劍匣往營地旁邊的黑暗處走去。
凌涼訕訕一笑,走到一處滿是尸體的地方,拍了拍一個還瑟瑟發抖的背脊,惹得一聲大叫,凌涼皺了皺眉頭,然后言語依舊祥和說道“出來吧,沒事了。”
聞聽此言的黃梁生這才微微抬頭,滿臉是血的懷望四周,看見營地周邊全是打理傷勢的士卒,這才舒了一口氣,轉而看向凌涼,尷尬一笑,也就一會,便將尷尬拋之腦后,強裝成像個沒事人一般詢問說道“老前輩,那伙刺客是誰啊跟咱們有什么仇”
凌涼一手自然垂下,另外一手搭在肩膀上,似乎是不想回答黃梁生的問題,怔怔望著徐江南離開的方向,等了一會之后,黃梁生也沒覺得這老頭如何失禮,斟酌了一下,然后又是訕笑著問道“老前輩,這,這日后”
黃梁生是想過出人頭地,但是是那種沒有生命危險的出人頭地,若是像這種拼殺出來的,他寧肯不要,或者說早就跑的遠遠的。
凌涼心里暗嘆爛幾句泥扶不上墻,站起身子,也不看他,用微帶輕鄙的語氣說道“日后還有沒有此類刺殺老夫如何知曉,你得去問那些刺客不是哼”說完之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黃梁生笑容尷尬在臉上,等到凌涼離開之后,這才抹了抹額頭上的沾血汗液,然后找了棵大樹靠著,之前光顧著求爺爺告奶奶的保佑自己度過這一劫,哪里顧及那么多。
等到事后一回想,倒覺得之前的聲音倒有幾分像那位年輕小兄弟,想想之后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