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想了想,正要開口,院外踢踢踏踏一陣響動,然后一段不見人影卻聞其聲的稚嫩話語響起,“李爺爺,爹爹說您家里來了客人,讓韞兒送條魚兒過來。”
李懷愣了一下,臉上泛起紅潤血色,倒不是因為這條魚多么貴重,自稱韞兒的小姑娘家底如何他知根知底,就是這村里人,當時他正巧從這戶人家門口路過,小女娃呱呱墜地,原本按照村里習俗,像這種喜事,可遇不可求,一般若是同村人,那就是干爹干娘的輩分,不過當時路過的是李懷,雖說穿著樸素,但氣態上與常人總歸是有些不同,江韞兒的爹是個安分守己的老實人,見到李懷過路,卻沒好意思占人便宜,尤其是個女孩,他知道有些大戶人家在孩子性別上有些忌諱,便拿了幾個雞蛋出來,靦腆笑著說讓李懷接下,盛情難卻,李懷沒讓這江韞兒他爹掃興,收了雞蛋,去見這女娃的時候,想了想,便把自己為官之后的帶在身上的玉佩給掛在她脖子上,江韞兒的爹推了數次,見到李懷的固執神色這才小心收下。
再后來便是取名,這事放在皇家身上都是大事,這年頭娃娃墜地不算活,年內無緣由死過去的不少,就算是皇家,十個活下來六七個也算正常現象,而民間說法有很多,有取名低賤,說粗生粗養,去個賤名好命硬的,也有說要看生辰八字,五行缺啥補啥才能活下去的,而江韞兒生來之后,她爹江扶風便找了個游方道士給算了下命,說是五行缺水土,水字好補,江姓帶水,可這個土字就有些難,尤其是個女兒家。
不過真要論起來,難也不難,銀子沒給到位而已,而李懷那會才“升官”不久,當時覺得對不住自家女兒,便給這個孫女取了個憐字,希望以后她別像她娘那般命苦,到這里之后,江韞兒很對他的眼緣,聽聞這事之后,便找到江扶風,說了韞這個字,不含土字,在道門五行之中卻是數土。
再后來李懷便時常在這里居住,江扶風也時常帶著女兒過來串門,一來二去之后便也熟絡,不過這江韞兒他爹倒是能看出李懷應該是個大戶老爺,但具體身份卻不知曉,韞兒年紀稍大之后,眼神靈氣十足,長得也是討喜,像個雞窩里面的鳳凰胚子,李懷也不想浪費,究竟是璞料還是眼花的石塊,總歸要打磨之后才知道,閑暇功夫便教這女娃讀書識字,在某些作態上比自家親孫女還要親。
而今江韞兒過來送魚,明面上無可厚非,暗地里的味道徐江南和李懷顯然猜透。
徐江南端起茶水滿飲之后,望著李懷,眨了眨眼,打著機鋒嘲諷說道“世人都說樹倒猢猻散比墻倒眾人推要讓人暖心,可墻還沒倒便有人扶著墻根,是不是更讓人心暖”
李懷瞥了一眼徐江南,沒有回應,卻是知道這話的意思,站起身來,朝著院外招招手,然后扯著嗓子像個村里老丈喊道“扶風,老婆子今日燒了幾碟菜,要不要來陪我這個老爺子喝杯酒”
院落之外的院落里,一身黝黑的壯碩漢子站在門外,聽到老人開口,憨厚笑了笑,卻是擺手搖了搖頭示意不用了,隨后進了屋子。
李懷也笑著坐下,朝著江韞兒招了招手,小姑娘進門之后先是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秦晨和徐江南,之前的歡快便匿了過去,提著剛從水田里抓上來的紅尾鯉魚望著李懷,李懷故意板了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