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越捧著茶,像是捧著個國色天香的女子一樣,露出個我懂的笑容,“明白,明白,年輕人啊,是要點臉面的。”
徐江南有點無奈,悶悶說道“隨你怎么想。話到了這里,我也不瞞你,先生其實跟我談過陳錚,而且不止陳錚,就連那位當朝大學士,先生也都說過。”徐江南轉過頭,走到東方越面前,伸手拿過茶壺,又掀開茶壺蓋,嗅了嗅氤氳的茶香,讓人精神一振,心曠神怡說道“這也是困擾了我很久的問題,后來想到先生給這一對君臣的評價,昨天我才會見他,不然,就憑如今徐唐兩家的狀況,就算我不提我爹的事,跟他也沒有什么好談的。”說了之后,將茶壺隨手一拋,也不管這茶水值幾千金幾萬金,“以前的時候,可能有人喊我聲大俠,別說辦個事,命都可以豁出去,如今這個俠字在我這里真不值錢,就像我爹,想想都覺得傻,你看史書上,多少能臣干吏,開國功臣,朝廷勛貴,做了多少實事,反而被灌了個反賊的罵名,臨死的時候都望著明月以頭戕地,擱不下朝廷,擱不下百姓的還少嗎倒是那些溜須拍馬的福如東海,就算百年后千年后,得到一個昭雪,加封一個名號,留幾篇悲歌頌德的文章詩詞,這就算扯平了滑天下之大稽。”
東方越先是手忙腳亂接住茶壺,待看到沒有茶水溢出之后,很快神色又是回歸平靜,點頭說道“你不甘心”
徐江南搖了搖頭。
東方越囫圇的飲了一口茶,強調說道“你不甘心”
徐江南有些生氣的轉過頭,直愣愣的看著滿臉無所謂的老道士,看了幾秒之后,嘆了口氣,氣餒說道“是有點不甘心。”
東方越突然探過頭,走到徐江南旁邊,不過這會將紫砂壺用手刻意放在離徐江南較遠的位置,好奇問道“李閑秋給的究竟是什么樣的評價竟然能讓你不甘心也要這么做。”
徐江南瞥了一眼不懂察言觀色的老道士,心想這樣的人估摸著在江湖里早就連渣都不剩了,不過這會他到沒有給東方越太多的臉色看,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先生說天下有兩種人最值得推敲,第一種是計利應計天下利的人,第二種是求名當求萬世名的人,陳錚是第一種,納蘭是第二種。”
東方越頓了一下,人情他不懂,可不代表他是個傻子,能聽出來推敲二字是被徐江南調換之后的結果,正想著該說點什么,忽然一道劍鋒襲過,只聽到哐當一聲,手上一熱。
東方越低頭看了一眼,滿臉苦笑。
徐江南將桃木劍收到劍匣里,然后一邊背劍匣,一邊輕聲說道“你就好好當你的酒道士,非要附庸風雅學什么讀書人喝茶這一套不適合你,會穿腸爛肚的。”
東方越甩了甩手上的茶漬,指著徐江南笑罵說道“這么咒我,你就不怕爛肚穿腸”
徐江南眺望著對面山頭上的云霧,不說話,他不是個拖沓的人,有些東西想好了之后就該付諸行動,至于三思而行,那也是遇見山神水仙之后,將劍匣背好之后,徐江南想了想,似乎自己也沒有多少行當,除了劍匣,其余也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也就不再耽擱,沖著東方越笑了笑,譏諷說道“好馬配好鞍,你算什么牛嚼牡丹就算了,還把自己當牡丹了,我這是好心提醒你人都老大不小了,得有點自知之明,免得傳出去讓人笑話。”
東方越瞪了一眼徐江南。
徐江南沒有理他,反而是自顧說道“我就先走了。”
東方越顯然沒想到徐江南會這么果斷,說走就走,氣氛突然就冷了下來,老道士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無不散之筵席的矯情話語,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徐江南瞧著東方越一臉如鯁在喉的難受樣子,哈哈大笑,解圍說道“這么大的人了,還像個娘們一樣扭捏如果沒什么要緊的事就不用說了,真要有心,替我看著金陵這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