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對此習以為常。
老人這才繼續說道“其實不止是我,天下人都這樣,因為規矩多了,就想看看規矩之外的風光風景,就說你們年輕人喜歡說的兒女情長,同樣是白頭偕老,明媒正娶的能轟動一時,私奔千里的卻是轟動一世,而你徐師兄恰恰就喜歡反其道而行之,當然我說的是有些事,而不是所有,后人覺得你徐師兄的成就很高,是因為你徐師兄將偏安一隅的西夏帶到現在的五洲之地,難道你謝師兄十多年經營北齊,然后三年下兩國,功勞就差了除卻西夏底子薄的原因,也就是方式方法不一樣,世人喜歡看大開大闔的劍走偏鋒,你謝師兄走的是前人演練多遍的路,兇險小了很多,刺激也就少了很多,在世人眼里也就尋常了許多。”
年輕人輕聲說道“可徐師兄當年真的是厲害啊。”
老人嗯了一聲。
年輕人望著無邊無際的綠色和碎陽,像是隨口,又像是有意說道“老師當年既然出了山,為什么不救下徐師兄”
老人嘆息一聲,透過枝葉縫隙看了看天上,瞇著眼,最后看著年輕人說道“人活一世,草活一秋,都是有自己的軌跡的,而且小徐是為了自己心里追尋的道而死,重若青山,既然他選擇壯烈,老夫為何要讓他終于平淡。這一點,你以后會懂的。”
年輕人恭恭敬敬稽首。
其實只有老人知道,徐暄臨死的時候他就在一旁,而且陪著喝了一壺酒,這位近百年來跟著他時間最短,卻又最為得意的弟子只是遞給他一把劍,然后說了句求老師成全。
世間人都揣測說他的弟子相殺是因為他的緣故,其實不然,他也不想去解釋,就像兩條平行的小徑,總有一天會相交相遇,最后剩下哪一條,他怎么能掌握,狹路相逢,自難幸免而已。
他只是喜歡收集一些璞玉,然后打磨成器,然后讓他們自己去發揮,至于光彩,各憑本事。
就像如今背后這位,說要給世人立法,給君主定規,志氣遠大,他也沒有笑他口氣猖狂,只是聽這位姓許的年輕人說完,反而一本正經的跟他說這條路很難走,無論是前一條,還是后一條,都可能是死路。
除此之外,老人就不再多說。至于這條路對不對,行不行得通,老人沒去想過,他從來不會跟一個人說懸崖不能跳,他只是會提醒這些人,面前是一條懸崖,很危險,但他能肯定的就是懸崖下面絕對是有路的,先人沒敢去走,他的這些弟子走出來了,自然就會成為別人口里的先賢人物。
老人一邊走著一邊想,這應該是他出山最為勤快的幾十年了,以前百年才出門一次,這一次似乎五十年來的第三次了,上上次是帶了徐暄回去,上一次是給這個徒弟收尸,這一次是把這把春秋劍給還回去,他不認春秋任何一個君主為王,卻自認還是中原人,數千年前,眼瞧著大秦北上,死了三十多萬人,可是讓遼金不敢南下牧馬,甚至說南望都不敢抬頭。
可這一次中原北上,其實他早有預料,而且結局也猜得八九不離十,幾千年前他師兄埋下的禍端,這一回算是報應。
若是他這個師兄要想替中原死戰,估摸著也就是戰死這么一個結局。
畢竟中原和遼金兩邊的實力太過懸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