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涼州長安令王闕卻早就急不可耐,一個月前他也不急,半個月的時候便有些抓耳撓腮,最近幾天更是讓仆人抬了條老爺椅,就坐在城門口,看著城門令一個一個查文牒,這般作態讓城門令心驚膽戰,還當是自己出了什么差池讓這位爺給盯上了,長安令,若是不出意外,可是這輩子都大不了交道的大人物。
不過好在呆了幾天,發現這位大人物只是喝茶,時不時過來問一下,有沒有姓徐的男子或者姓衛的女子進城。一日三次跟一日三餐一般準時準點,城門令也是苦悶,有個這樣子的大官坐在后面,原本還能撈上不少油水的差事就成了苦差,而且近些日子江湖人陸續過來,照以前每天多個兩銀子都是正常的,這會又只能在休憩時候跟手下幾個弟兄磕著瓜子喝苦茶水,這就不說了,主要還是家里那個目光短淺的婆娘,說他這幾日連貼補家用的錢都沒有,還起早貪黑,定然是去哪家春樓瀟灑去了,鬧的讓他心煩意亂,起先他還解釋過,說人家長安令這么一個大官沒走,他小小的一個城門令怎么好意思離開后來就不解釋了,任由她去鬧騰,只是嘟囔了幾句晦氣。
也有幾次,他跟這位大人說剛有幾位姓徐的江湖人走過,待指明了方向以后,見著這位長安令從袖口掏出一副畫卷,對著瞅了幾眼,然后又讓他回去繼續,數次之后,他膽子大了點,趁著王闕對比的時候,也敢湊著腦袋去觀摩一下。
起先王闕還沒發現,后來無意發現城門令的偷看眼光之后,想了想,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好法子。
將畫卷擱在一旁,隨口喝了一小口茶,然后問他看清楚沒有,城門令下意識說道沒有,回過神后一臉尷尬笑容,王闕又是一口茶,用下巴點了點畫卷,說了一句那就拿過去,看清楚。
城門令也不顧行人匆匆,連忙跪在地上磕頭,汗流浹背。
王闕一臉厭惡的看了一眼地下跪著的軟骨頭,沒好氣說叫你拿著你就拿著,還吩咐說,見到這兩個人之后,不許伸張,過來告訴他就成。
城門令聽著語氣不像是玩笑話語,這才起身,驚顫嗯了一聲。
以至于后來城門令抱著一副畫卷學著王闕的樣子,泡著壺茶,看見有年輕人進城,都會仔仔細細對上一次。
到后來包括他手底下的兄弟也都知道長安令王大人在找這么一個年輕人。
一個姓徐的年輕人。
其實王家對徐暄要說敵意,也有,當年徐暄一呼萬應,又是寒門出身,這讓以王家為首的書香名門臉上無光,但也僅僅局限在這里,王家幾百年的書香秉性也不許王闕做出什么落井下石的下流勾當,王家老爺子書讀的多,心態平和,到了王闕這里,學識可能差了點,但胸襟和風度還是有,更主要的是當年大秦,他們算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跟關中人本就在對立兩面,后來大秦問鼎,他們這些人跟南越的那些讀書人雖然在一個朝廷為官,可一樣不對付,即便都是讀書人,但大秦以法治國,而那些南方的讀書人信奉的卻是儒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到了徐暄這里,兵馬三萬下南越,臉上無光的同時卻又大快人心。
對于徐家也就是路人心態。
又是半個月,不僅城門令這塊知道長安令在等一個姓徐的年輕人,整個長安的官衙上層,都知道這位一句話能讓長安震動的大佬在等一位徐家人。
尤其有些還是跟著徐暄在馬上打過江山的老一輩,這一會許多已經胡子花白,膝下兒孫早已滿堂,卻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熱淚盈眶。
說不清是欣喜還是因為當年因為子孫沒敢給徐家說話的愧疚,總之皆是老淚縱橫,過后便是堅毅神色。
整個長安就此一片清寒的肅殺之氣。
而那位造成如此局面的長安令大人,這會正慢條斯理的喝著熱茶,一邊使喚旁邊的刀筆吏給他潤色該送往金陵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