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繼續說道“若是陳錚真是其言也善那也就罷了,就怕他打著其言也善的幌子,然后為了西夏的江山,后面翻臉不認人了。流言是現在傳的,十個月后,西夏有了皇孫,大局就定了,而這一路上,沒有我徐江南,沒有太公您,西夏也不會動蕩,畢竟嚴騏驥那批東林黨底子還在,納蘭也還活著,東補西缺,朝廷也亂不了,不過江湖多幾句閑話,十年二十年后,皇孫親政,這些閑話也就不成問題,相反,我們活著,朝廷才有可能大亂。
不過皇權能不能穩下來,首先還是看兵馬,北騎存在變數,陳錚害怕謝安城率軍勤王,我要是活著,北騎將士可能還會給我徐家幾分薄面,我剛到長安的時候,我爹麾下的幾位叔伯來見過我,可能陳錚也
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選擇上我,不然我覺得陳錚可能會選擇謝安城,如果選擇謝安城,就算我認了命,陳錚也不會放過我的因為我對西夏的威脅太大,如此太公你們也不安全,二十年前徐家滅門一事估計二十年后還得重演,但是選擇我,謝安城是能活的,他手上的兵馬不過十萬,想反二十萬的北騎不容易,但二十萬的北騎要反謝安城,那可太簡單了。
當然,陳錚的考究可能不止這些,但眼下看,皇孫要是有徐唐兩家的支持,最為穩妥。而且月兒明面上不是衛家的小姐,但這一次我聽說衛澈有心要過來,因為西蜀道出了狀況,他作為衛家的家主,自然得回去,但衛家的風向已經出來了,這名義上是不是衛家人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衛澈認月兒這個妹妹就行了,如此一來,太公,您站在陳錚的角度上想想,首先這位皇孫是名正言順的陳家血脈,再者又是老爺子您的曾孫,又是北騎這群將士信仰徐暄的孫兒,還跟江湖砥柱衛家有些關系,在陳錚眼里,先不談秉性,就光這些背景,沒有人比他更合適。
陳錚明白這點,直白點說,我娶不娶這位公主都不重要,是陳錚要把這位公主嫁過來,甚至我都覺得,我和煙雨成親之后,我和她在陳錚那里就無關緊要了。陳錚需要這么一個過程來堵住北騎的口,堵住天下人的口。
我甚至可以臆測,我和煙雨成親之后,哪怕第二日我與她都死了,十個月后,還是會有一個皇孫,一樣打著徐唐兩家的旗號。”
老太公閉上了眼,心神并不安寧,倒不是因為誰會坐上宮中位置,而是在這更替的過程,陳錚對于局勢的把握以及布局,甚至徐江南對于人心的解讀,都比他要強上太多。
老太公良久之后,嘆了口氣,“你是如何考慮的。”
徐江南望著門外閃爍的燭火,幽幽說道“其實以前都是一股執念,覺得活著的人就該替死去的人報仇,但其實,死去的人只是想活著的人好好活著。是活著的人心里愧疚,其實我也愧疚,而且不止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做,也不知道如此做對不對。”
老太公迷著眼,今天與他來說,算是二十年來最開懷的一晚上,所以有酒興,喝了不少酒。“這一點老夫知道,二十年前的事,老夫到現在都覺得是對的,但是放現在來說,老夫的確很是后悔。天地君親師,君在前,親在后,老夫是個讀書人,圣人教誨不敢忘,唐家先賢的攢下來的名聲也不敢敗壞。
可人至耄耋之年,想來先祖攢下的名聲,可能也是想為了給后輩一個納涼地,你祖母早些時候每次想起二十年前的事都會哭暈過去,身子也越來越差,要不是后來有人悄悄送了封信過來,信里還包著原本在你娘手上的鐲子,說你還活著,可能這會唐家也成墳丘了,李閑秋的手筆著實鬼魅。
其實今日君上提到了你的婚事,我本想替你拒絕,被君上堵了回去,如今想來也好,此事你自己處理,但不能委屈了衛月。”
說完老太公晃晃悠悠起了身子,用手又按了一下桌面,鎮了鎮神啞著嗓子說道“老夫去休息了。老太太聽說你回來了,趕緊去廚房給你燉了血燕,二十多年了,手藝估計也生疏了,但是一片心意,你就在這等等,吃過了再去休息。”老太公走到門前,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手扶著門柱,一邊說道“對了,還有明日宮里會來人,老夫就不見了,你跟月兒過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