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開始,我逐漸對現代玉器失去了興趣,開始對古玉著迷了。
國家圖書館距離學校不遠,我辦了個借閱證。國圖就在紫竹院公園對面,我經常周末借了書,拿著過天橋,到紫竹院公園找個地方看書,現在想想真是一段樂悠時光。
故宮的門票,拿學生證半價,一年之中,我跑了二三十趟故宮,就是為了去看好東西。去一趟故宮,我得少吃多少肉包子啊。
就在這個過程中,我又喜歡上了瓷器。故宮里的東西,歷史上經過多次外流,展出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但還是讓人嘆為觀止。
當時的潘家園、報國寺、琉璃廠,也是我周末經常去的地兒。我最喜歡去報國寺,那院兒環境好,古香古色,綠樹掩映的。
我當時是個學生,不敢亂出手,看得多,買得少。所以除了路費,倒也沒多花什么錢。
不過,玉器還好說,最要命的是瓷器,很難入門。沒高手指點,全靠自己看東西,再就是在市場里聽一幫老蟲兒山侃海噴。
后來,我真的遇上了一個高手。
常有人說某某情節只能在里見到,不合邏輯,不現實,等等。實際上呢,每個人閱歷不同,際遇不同,你沒見過,也不代表不可能發生。有時候,現實比還有戲劇性。
因為走路有點兒外八字,我穿的皮鞋,其他地方完好無損,鞋跟外側卻總是先磨去一塊。有一次,我在報國寺附近,發現了一個修鞋的攤子,心說正好,給皮鞋釘倆皮掌兒。
修鞋的是位老大爺,頭發花白,套了件藍布圍裙,長得平淡無奇。就在他給我的皮鞋釘掌兒的時候,來了個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好像和他很熟,“老爺子,您給掌掌眼”
中年人從包里拿出一個錦盒,又從里面拿了一件小瓶,青花,畫片兒是荷葉蓮花。
“怎么了”老爺子頭也不抬,先把鞋掌給釘上了。
“這瓶子我看真,但找了好幾個人,說帶賊光,都不看好,勞煩您了”
釘上一只鞋的鞋掌,放下我的皮鞋,老爺子才瞅了幾眼這只小瓶子,然后一翻手,中年人會意,翻過來給他看了底。
“康熙官窯。”老爺子說完這一句,便不再去看那瓶子,又拿起了我另一只鞋,開始釘鞋掌。
我當時就被震屁了
那眼神,那語態,云淡風輕卻不容置疑,倏然間的山高水低,讓我至今也忘不了。
可他只是一個修鞋的老頭兒
“得嘞踏實了您忙著”中年人收起瓶子,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紅包,放到了修鞋箱子上。
老爺子也不多說,繼續釘鞋掌。
倆鞋掌六塊錢,他先收了,才拿起那個紅包,拆也沒拆,順手揣進了兜里。
我遞上一支煙,開始套近乎。我那會兒抽紅梅,四塊錢一包,比現在的軟中華還覺得好抽,只是不太容易買到了。
他沒拒絕,點上,瞇著眼睛看我,“小伙子,你也喜歡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