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書?”林行遠問,“你看完了?”
方拭非:“這是我手抄下來賣錢的,結果抄完人家又不要了。我已經倒背如流,只是隨手拿起來翻一翻而已。”
林行遠:“哦。”
如今雖有印刷,但雕版印刷成本過高,雕版數量不多。只有《論語》、《詩經》一類書冊價格降下來,其余書本傳閱依舊要靠手抄。字跡漂亮的,平日靠抄書也能度日。
不過讀書人鮮少做這樣的事情,方拭非過得是真窮啊。
方拭非催促道:“你可以出去了,我明日還要早起上學呢。”
“誒。”林行遠應了聲。走到門口回過神驚道:“你還要上學?!”
方拭非莫名其妙道:“那是自然。各州縣官學結業的學子,得到批示準許后,稱作生徒,可直接赴京趕考。若是自學成才,則需要先遞交申請,參加縣一級的考核,再參加州一級的考核,待合格后,再作為貢生趕考。煩不煩人?其中還要奔走打點。你當我進個官學容易嗎?”
林行遠再驚:“你還要趕考?!”
“那是自然。不過,如今科考出頭的多是富貴及官家子弟,朝廷又不整治,我就隨便試試唄。”方拭非說,“把你的眼睛收回去,都快瞪出來了。”
林行遠失神地被推出來,杜陵也被吵醒了,從窗戶口探出頭,正好跟林行遠對上。
方拭非下意識地關門。
林行遠:“!!”
“你們兩個……”杜陵說,“不要孟浪。”
林行遠:“不不——不是!”
方拭非又出來,像沒事人一樣點頭說:“是。”
杜陵:“我說的就是你,你好歹有些自知之明吧。”
方拭非繼續說:“是是。”
嘴上說的溜,但眼睛鼻子耳朵,看來都是閉著的。
杜陵嘆了口氣,又縮回去。
翌日,方拭非起了大早,蒸好米飯,裝盒子里帶書院去。
她這人一出現,便將課堂里眾人目光都引了過去。早晨嗡嗡的讀書聲也全歇了。
方拭非恍若未聞,大搖大擺地走向自己座位,提起衣擺坐下。
她此前因為何興棟授意,桌子都被院里的先生借機丟了出去,現在跟盧戈陽擠一張桌。
盧戈陽同她一樣,也是少有的寒門出身。面黃肌瘦,永遠一副吃不飽的樣子。學習刻苦,資質的確是很好的。
他放下筆,說道:“早上聽聞,你又跟何興棟斗上了?”
方拭非無所謂道:“次次都是他起的頭,與我何干啊?”
盧戈陽:“何公子不是惡人,只是不知服軟。你不愿意讓他,他當然生氣了。”
方拭非說:“那我當然不樂意讓他。他是我誰啊?”
旁邊一青年插話道:“誒,何興棟那脾氣是臭。可方拭非這脾氣,那是又硬又臭。你勸他?還不如去勸何公子呢。”
方拭非笑道:“誒,懂我。”
“我可不是夸你,少蹬鼻子上臉。”那青年失笑,“何公子今日不來,明日也得找你算賬,他爹是縣令,你處處得罪他,我看你是這輩子都別想結業了。”
方拭非哼道:“那可未必。瑕不掩瑜啊。何況這瑕又不在我身上。”
青年說:“可惜這院里沒有敢賞識你的伯樂。”
幾人正說著,先生走進來了。眾人連忙回到自己位上,尊敬喊道:“先生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