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琰緩了緩,從顧澤長手里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才好一點。
眼皮老跳,真是被他氣得壽命短了一截。
顧澤長悄悄窺覷他,見他無事,才總算松了口氣。
“當初人是三哥介紹給我的,說那商戶切實可信,走南闖北,手上有不少稀奇的存貨,甚至還有西域的干果、樂器、香料。起先我也覺得有問題,可他說得井井有條,有理有據,我才信了。而且起初明明是正常的,大家都賺到銀子了。所以我才……”
顧琰摸了把臉,都不想嘲諷他。
“商道廢棄了這么多年,還自西域來……呵。你自己說說。”
顧澤長縮著脖子道:“他說是被胡人打劫,所幸遇到了守城的秦軍,付了點銀子后被護送了回來。老家是江南人士,聽口音也的確有些南方的音調。還是他為人實在太過狡猾。”
“我不說他是否狡猾,我就說你!”顧琰揮開自己身側的人,對著顧澤長道,“你仔細想想,這種好事你三哥能找你?有這錢他自己不掙?不正是吃準了你這貪圖小利的本性?”
旁邊侍從連忙提醒道:“王爺。”
“當時是被騙了,沒覺得哪里不對勁。現在仔細想想,方覺得漏洞百出。”顧澤長攥著自己的衣角道,“而且,我……一直怕三哥。”
“出事前你怕他,聽他的話,出事后你才來找我?”顧琰恨其不爭,“你好歹是堂堂皇子,叫這樣一伙人欺負到你頭上來,你顏面何存!”
“所以此事,萬萬不能鬧大,否則父親會打死我的。”顧澤長抓著他的袖子求情道,“他原本就不寵愛我,叫他知道我出面替人作保,卻是個騙子,他一定會教訓我的!”
顧琰看著他,也只能無奈出一口氣。
顧澤長生母只是一位宮女,想著出人頭地,故意爬上了龍床。
原本老來得子,顧登恒是高興的,可他越想越不喜歡這名心機深沉的宮女,總覺得自己被人利用。所以即沒有封賞,也沒有恩賜,只是指派了兩個照顧她的宮婢,就不再過問了。
哪知宮女懷孕以后,朝中諸事不順,朝政近乎飄搖。那年前前后后死了有上萬人,人人自危,至今朝臣仍聞風變色。
偏偏顧澤長在太子去世的當天出生了,生母也難產去世。
陛下悲痛之余,勃然大怒,于此深感不詳。喝斥前來通報的內侍,把他丟給宮人照料。
之后每每看見他,就會想起早逝的儲君。不滿十歲,就把他趕出了宮。
顧琰覺得,顧登恒不喜歡他,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為顧澤長沒有半點皇子的風度,見著誰都是一副擔驚受怕的惶恐模樣,在陛下面前,更是連句利索話都說不明白。看他做事,那就更累了。不夠大方,不討喜。手段也不縝密,就像這次一樣,毫無主見,容易被人唬騙。
顧登恒曾委婉說過,顧澤長此子,遠遜于太子。看著煩心。
陛下喜歡張揚又聰明得體的孩子,自己性格最像太子,所以他總是格外偏愛縱容。
可是,顧琰也最心疼他。
顧澤長有哪里錯呢?惶恐是別人教他的,天真是環境教他的。他身邊每一個人都失職,所以他才變成如今這失職的模樣。他要說自己委屈可憐,也不是沒有道理。
就說這次,要害他的人,是他自己的三哥。
三殿下心懷鬼胎地為顧澤長引薦了一位商人,說是可信。可那商人實際狡詐陰險,對顧澤長說想來京中發展,無奈沒有人脈,怕受人欺凌,想請顧澤長為他作保引薦,如此,他可以讓利三分以做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