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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調的士兵過來,總是要有地方住的。可縣衙沒有多的房間,于是方拭非還得在城里找幾間空的宅院。
這天在附近看好位置,也付了銀子,正在稍作打掃,就見一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張望。
從神情上看他很焦慮,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方拭非都要替他急了,最后便走出門,主動問道:“你是來找我嗎?有什么想說的?”
王猛猶豫片刻,閃進門,躲在墻后,小聲問道:“朝廷這是不是要整治何山縣了?”
方拭非:“啊?你說什么?”
王猛:“就是冥思教啊,信眾作亂你們管嗎?”
方拭非:“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王猛急道:“就是你們衙門!現在開始招人了,要是有人報官來告冥思教,你們管是不管?!”
“聽不見呢。”方拭非說,“要么你回去等等,等我哪天耳朵好了你再來。”
王猛:“啊……”
王猛似乎明白了,若有所思地告辭。他恍惚地走到街口處,又沖了回來。
方拭非看他去而復返,問道:“怎么了?還有事?”
王猛指著自己問:“我行嗎?”
方拭非打量著他,委婉說:“您……這身板不大行吧?”
王猛:“那請問近幾日,朝廷有招到合適的人嗎?”
“暫時還沒有。”方拭非笑道,“你看何山縣縣衙瀆職,的確有些危險呢,得做好準備才是。隨意招人進來,出了事可就不妙。”
王猛了然,連連點頭說:“好好。”
說罷樂呵呵地笑起來,又小步跑著飛速離去。
方拭非也跟著笑了一下。
這里的百姓含蓄地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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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一來一回,精兵不日便到城外。
確認了時間,方拭非說:“讓他們來的時候,打扮一下,別嚇到了縣民。更夫嘛,就穿更夫的衣服。最好在掛個牌子,以免讓人誤會。”
顧澤長興奮點頭:“我懂的!”
眾兵進城當天,百姓皆去圍觀。
城門大開,街使在前頭騎馬。五十匹高頭大馬,四肢健碩有力,身材精神,竟然皆是良駒!
隨后便是身著便服的獄卒、更夫等人。
眾百姓在路邊圍觀,看前邊人手里舉的木牌,紛紛瞠目結舌。
信了你的邪啊!這些能是更夫?!
不過是套了一件粗布衣裳而已,可那塊頭,那身形,說不是多年的老兵誰也不會信!
然而這群人就這樣昂首闊步地趕往縣衙。
街上喧嘩不斷,被士兵抬步行進的陣仗所攝,跟了他們一路,直到縣衙門口才停下。離去后還不斷在議論此事。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寺廟里頭。
師兄從門外氣勢洶洶地沖進來,便怒不可遏地敘述。
慧恩手里的佛珠串掉到了地方。他失神片刻,伸手抓起。又一下下用拇指捻動。
慧恩垂下眼,平靜問道:“此次前來縣城的使君,是什么身份?”
師兄:“怎么?”
慧恩說:“若是尋常人等,調不到這些精良的士兵。可若是達官子弟,又豈會出入何山縣冒險?”
師兄在空地上轉了兩圈,拍著腦門道:“所以……是朝廷非要我等死?”
慧恩抬手在香爐上方揮了一下,白煙裊裊散去。
他淡淡說道:“恐怕是前來歷練的高官子弟。還有些本事。難怪先前多人行兇,卻根本傷不到他們分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