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地一聲,左手的佛珠串斷開,黑色的木珠滾了一地,落到四方角落。
慧恩低下頭,用拇指按住一只落了單,正在緩慢爬動的螞蟻,用力一擦。
“螻蟻……”他笑了下,借雨水沖刷干凈自己的手:“我佛……從不慈悲。”
·
或許是一群士兵的強勢,讓普通百姓感受到了朝廷的強勢,有了希望,也有了倚仗。他們進城后,能明顯感受到城里熱鬧起來了。
這是好的,也叫顧澤長等人明白,冥思教傳得再邪,管得再嚴,依舊會有不少保持理智的人混在其中。這教派人心不齊。
雖先前葉書良誆寺廟諸人,引他們將對官府抬高的物價給放下來,可每次方拭非出門買東西,許多商販都不敢抬頭。
如今雖然依舊不敢多說,卻會抬起頭,眼神發亮地看著他們。或是偷偷給他們多塞一些吃的東西。
可兵是來了,卻何山縣依舊不太平。
前段時日,方拭非在寺廟前親口說了,要向百姓征收衙役一職。
百姓起先以為去的人會不多,結果實際來的人不少,只是沒一個被選上。
自士兵成群進城后,冥思教的人似乎慌了,方拭非能明顯感受到他們的緊迫。
一時間,他們還真找不出能打得過林行遠的人,可總不能就此作罷,便教唆了更多的人到衙門前來應征。
老的,少的,壯的,瘦的。一個不挑,全給趕了過來。
來了未必就是為了應征衙役,他們一群人無規矩地堵在門前,借著擁攘就開始打鬧咒罵,故意將事情鬧大,擾得衙門雞犬不寧。
方拭非原本還愁冥思教見機不對,會先消停一陣,那他們的麻煩就不好找了,耽擱時日她覺得很累。朝廷終歸是要收稅的,要是由縣衙領這個頭,怕又是會沖突。
結果冥思教那群人,竟然不停地在危險的邊緣反復試探,跳進跳出。
這么一大群人想吃縣衙的牢飯,方拭非也是很困惑的啊。
于是方拭非大手一揮,干脆道:“干擾公務,全部押走!”
這一押,人就多了。今日一批,明日一批,對方前仆后繼,生生不息。
這天,顧澤長從門口跳進來喊道:“又來了來了!打起來了!”
葉書良看他表情,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激動,知道他已經克制了,但克制地太不明白了。
“殿下,您這都看不膩?”葉書良道,“不就是些滋事打鬧的人嗎?野蠻粗魯,毫不講理。”
“我很憂愁。”顧澤長聽他說,立馬揪住眉毛道:“就怕他們又會在獄中鬧事,故意逼我們放人。他們不過仗著人多,就想倒逼朝廷松口。”
不過是為了應征衙役而發生口角與打斗而已,算不上多大的事。縣衙如果罰重了,要遭人詬病。可如果罰輕了,不疼不癢地出去,再不疼不癢地重新進來,算怎么回事?
縣衙的牢飯可是要錢的。
果然,林行遠緊跟著跑進來說:“怎辦?縣衙關不下啊!后邊都快滿了!又抓了一群,丟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