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覽天下林先生
——及諸精兵侍衛
她的字大開大合,很快一面墻就寫不下了。
有人去搬來幾塊破木板,拼在一起,擺到旁邊。方拭非蹲下身繼續寫。
——衙門收廢棄桌椅,收廢棄書冊,招教書先生。
寒磣,太寒磣了。
路人也不由咋舌。
縱然他們沒念過多少書,不懂品析,也知道這字好看。寫在破敗褪色的墻面上,怎么看怎么違和。
方拭非拍拍手滿意走開。
牌匾,那是沒有的。
衙門到現在還沒開始重征說服,總不能一直要他們幾人自掏腰包。
何況,百姓理解不了衙門含蓄的包容,要一面哭窮,一面做事,才能叫他們知道自己的好來。天底下總歸還是沒有自覺的人偏多。
·
這學堂的名字寫上去了,眾人躍躍欲試,想將孩子送過來的,可是又有些不敢。
進士科頭名!戶部重臣!朝廷使君!得要多少束修才夠?外邊那些知名書院,能有他們好?
王猛沒想這么多。他心底深深覺得方拭非是個大好人。
一看得到消息,第二日大早,便抱了自己七歲的孩子過來。在門口問道:“能來學堂嗎?”
方拭非大手一揮:“進去!”
王猛欣喜若狂:“誒!那這束修……”
“束修嘛,這么小的孩子就不用了。”方拭非說,“現在不是正經講課,學堂里也有點擠,等以后衙門有錢了,添些桌椅,再多請幾個夫子,給孩子啟蒙。”
王猛聽得眼含熱淚,心中激蕩,說不出多余的話來:“使君……多謝使君!”
他把孩子放進去,同方拭非在門口站著聊天。
方拭非問:“你是做什么營生的?”
王猛說:“小人如今是名木匠。父親是造床的,祖上還留了個船廠下來,不過如今不行了。”
“嗯?!”方拭非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船廠,那你現在還會造船嗎?”
“會!”他說著頓了下,“哦,倒也沒做過,不過,以前巧匠留下的圖紙,如今都在我手上。我幼時也跟我父親學過一點,大多的部件我都會造。”
他說:“何山縣這地方就是離不開船,大半人都有些造船的手藝。您看運河上商船是不能開,可要再往東面去,那些捕魚的漁船,總歸還是要自己造的。我父親的船廠還留下幾艘建到一半的大船,這幾年我修修補補,也勉強補到了七八成。”
方拭非說:“那你接著造。要是能行,不失良機嘛。”
“誒!”王猛應得尤為歡快,半晌又道:“可朝廷如今的水路不對民公開啊。”
方拭非兩手環胸,意味深長說:“你也說了,是如今嘛。天下間風云變化,開不開也不過是陛下一句話的事。”
·
她與王猛說了幾句,跑回衙門,去找葉書良。
對方還是在翻閱書冊。衙門堆積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留下一筆爛賬,無從查起。朝廷發下來的補貼跟餉銀,一時都不知道該先補哪里的空缺,簡直叫人頭疼。
方拭非處理冥思教的事情,看著已經頗見成效。他行事老練,由他主導完全不成問題。顧澤長又不喜歡看這些繁雜的書冊和賬冊,只能自己先把公務該處理了。
已經看了大半,再過不久應該就能理清。
但他在看這些書的時候,心情也非常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