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沒事的。所以東西一定要買不能漏水的,何山縣的東西都是好啊。”王猛抹了把臉說,“只是家里的東西又要遭殃了。”
方拭非目送著三兩人群離去,繼續沿著路去船廠。情況比他們想的要好一點,有些積高的水位,剛過肩膀,但小心一點,還不至于把人淹死。
王猛退開大門,里面也已經積了水,一艘吃水重的船,還在原地不動,但再里面,有輕微的撞擊上,是船被固定在柱子上無法動彈。
王猛帶著他們往最里面去,里面是艘能坐六七人的小船。大一點可以坐十多人,只是有些破舊。
他說:“用這些船,這些方便。大了不能在城里劃。”
附近船廠不知道是誰的,這種時候也只能強行征用了。王猛帶著他們過去,又在附近找了一家船廠。這家船廠是還在經營的,里面有幾艘將要完工的漁船。
再往前,發現大門已經被人砸過。
在水里行動轉身都不方便,可是有風的時候,要掌船更不方便。
眾人已經在水里泡了半天,身上皮膚都開始起皺,手腳稍一碰到什么堅硬的地方,不小心就會劃出個口子。這水臟的呀,傷口從最初的微微刺痛,到現在幾乎沒有知覺。冰冷的雨水跟寒風又不住往臉上招呼,冷得是瑟瑟發抖。
王猛吭哧道:“回……回船上,先緩緩!”
他們往回趕,分別爬上找出的幾條船,用鎖鏈勾住可以固定的地方,坐在上面休息片刻。
未過多久,他們看見幾個和尚,載著人從大路上順流過來。
灰撲撲的衣服滿是泥濘,在黑夜里分不出區別,可光溜溜的腦袋卻很是顯眼。
方拭非困惑一哼:“冥思教的人?”
“是他們。”王猛驚訝道,“這是在做什么?在救人?”
旁邊的士兵說:“應當是吧。”
眾人沉默半晌,找不出想說的話。
“正常嘛,總不可能一廟湊著的全是壞人。那就不是寺廟,是土匪窩了。”方拭非動了下身體,兩腿的肌肉在無意識地顫抖。她一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唇間沉沉吐出淡淡的白霧:“廟里有些是過不下去,被收養過來的小沙彌。他們在廟里干活,接待信眾,生活異常清苦,也不知道什么內里事。還有些是信了冥思教宣揚出來的佛理,而心向往之的信眾,他們本心是好的,只是投錯了門。正是因此,欺騙他人的善意,再去欺騙他人,才顯得更加可惡。”
王猛側過臉:“啊!所以朝廷真的——”
“噓——”方拭非笑道,“別說。”
王猛用力點頭。
他們又坐了會兒,僧人的船緩緩從他們身邊劃過。
兩邊人淡淡打了聲招呼。
月亮終于從烏云后探出點頭來。他們的視力已經漸漸適應了黑夜,倒不至于像最初的時候那樣迷茫。
方拭非站起來說:“我上去看看,下面的水漲到什么地步了。”
王猛是沒力氣跟著她折騰了,只是叮囑道:“使君小心些啊。”
方拭非做了個無礙的手勢。
她走到船頭,對著附近的建筑觀察了一圈。稍退后兩步,一個蓄勢,跳到另外一艘船上。那士兵反應也是很快,動作更是敏捷,快速上前給她墊了一下,用手將她往上抬。方拭非單腳蹬在柱子上,已經扒住屋檐。深吸兩口氣,像只壁虎一樣靈活地翻到屋頂。
她把手心沾到的黑色沙礫在衣服上蹭了下,腳踩著青瓦繼續往前走。
街道上有點粼粼的波光,街道似波浪一樣涌動。可是看不清更多的東西了。
方拭非忽得腳下一空,這屋檐已經被風吹得松動,碎裂了不少,踩著的竟然是虛的。她心覺不妙,好在下面是水,應該不會摔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