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靡靡。
林行遠穿著一身蓑衣,雨水依舊從孔峰里落下,打濕了他一身。
他仰頭,對著城門上戒備的將士道:“我等奉大將軍之命,護送貢品進京,途經此地,還不速開城門!”
城門上的官兵回道:“未有陛下詔令,邊關將士不得入境!”
林行遠張口,雨水順著下巴滴下去。他道:“別的地方我們都過來了,怎么獨獨你們這里不讓過?”
上面的人不為所動,極為死板道:“別處是別處,此地是此地。我等不敢違背陛下指令,不如將軍們先送信回京,等在陛下處拿了公文許可再來。”
林行遠身后的將士握住掛在馬鞍上的武器,走到他身邊,小聲問道:“少將軍,現在該如何是好?”
另外一人也耳語道:“這雨連綿了一路,我等也淋了一路,兄弟們都好些時候沒休息過了,再下去怕要生病。”
林行遠點頭說:“見機行事。到時候先進城再說。”
他抬起手,城門上的士兵又將腦袋探出來一點。
“這一來一回,不過徒徒耗費人力!朝廷軍餉就是這樣被浪費的,我等要是現在回去,豈不受將軍責罵?”林行遠策住韁繩,大聲道:“我等押送貢品,皆是大將軍在西域搜羅來的珍貴藥物,為陛下治病所用。事急從權,根本沒有時間回京拿取詔令。大將軍也是憂心陛下病情,一片忠心,可否通融?”
對方也道:“不可!”
林行遠:“……”
他咬了咬牙,心道這人真是夠蠻橫,簡直不講理。也開始威脅道:
“這些全是救命良藥,不可久存。尤其是途中濕氣過重。你若再耽擱,致使貢品受潮損壞,失了藥性,屆時陛下治罪,何人擔責?”
城上人還是道:“我等也不過是奉命行事,幾名將軍不必恐嚇。食君俸祿,忠君之事,此事沒有轉換余地。”
二人又在雨中對喊了很久,喉嚨皆是沙啞。
天色開始轉黑,對方也很是疲憊。但怕其他人應付不來,依舊留守此處與人對峙。
此時隊列中一位青年翻身倒下,戰馬仰頭嘶鳴,紛紛往一側退開。旁邊的弟兄下馬去試探鼻息,急急喊道:“少將軍,這人病倒了!”
有些脾氣暴躁的人,終于忍不住,開始怒罵道:
“我們需要進城,我們需要就醫!我等皆是大秦子民,為國護守邊疆,每日生死中來,血雨中去,早將性命置之度外,能有什么好圖謀的?如今卻要受你們羞辱質疑。憑什么將我們攔在城外!”
“你這是在逼我們!見死不救,袖手旁觀,你是故意的吧?”
“是啊!”
“讓開!開城門!”
這些全是邊關精兵,叫嚷起來聲勢浩大。城墻上的守備有些慌張,看著對方一張張凌厲血氣的面龐,甚至還有些腿軟。好似正被一群豺狼圍在當中。
林行遠示意眾人安靜,嘆了口氣,又道:“可這些東西都到了,總不能留在城外。若遭遇了劫匪,誰人負責?大將軍威名在外,邊關有二十余萬士兵,關內更是有景仰者無數,若真有歹心,此時也不必在此與你多談。我的弟兄們連日趕路,如今需要休息。不如這樣,你先將城門打開,讓我們把貨物運進去,好好休息一下。我再選兩個人,速速趕去回京稟報,拿到陛下旨意,重新回來領兵。這樣總可以吧?”
對方還是有些猶豫。
“林家軍你也不信,你還信什么?”林行遠說,“我等邊關殺敵衛國,為的什么?你非要將我們將士攔在門外淋雨?陛下何時這樣對待過我們?你又哪來的忠君之事?你若是這樣,我等就書信一封,告你們不知變通,延誤軍機!”
對方扭頭與人商討片刻,隨后點頭道:“可以暫存。”
城門終于打開,林行遠與眾將士一同走進去。
對方似乎頗為忌憚,緊緊看著他們的兵馬。街上人群,一是因為下雨原本就稀少,二是特意找人清空告示,所以一片空曠。
“先找家驛站,讓我等休息一下。”林行遠抹了把連說,“我們的馬累了,跑不了多久。你們驛站可有好馬,叫人帶上信件,速速送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