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八年,農歷十一月十七,景熙帝一天之內接連收到兩封八百里告急文書,兩封八百里,一封來自陽州都指揮使梅瑾,一封則來自青州總兵羅浩然。
十七歲的景熙帝自收到這兩封八百里告急文書后,便獨自去了供奉先帝畫相的奉先殿,這一呆便是一天一夜,直至太后湯氏得了消息急急趕了來。
奉先殿內。
湯太后看著如磐石一般坐在仁安帝畫相前的景熙帝,沉沉嘆了口氣,也大手大腳地坐了下來。
在坐定的剎那,湯太后有剎那的怔忡,想著,像現在這樣恣意張揚膝地而坐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母后,您怎的來了”
湯太后的動作驚動了如同入定般的景熙帝。
“我怎么來了”
湯太后嗔怪的瞪了眼景熙帝,“你也不看看外面都什么時辰了,外面侍候的人都快哭了,我能不來嗎”
景熙笑了笑,輕聲說道“沒什么事,我就是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湯太后目光慈祥地看著笑得言不由衷的景熙帝,稍傾,又似無意般掠過了地上擺放的兩道告急文書,自景熙親政后,前朝之事她一律不聞不問,是真正的放權。
若不是馮軻找到她,她也不能來奉先殿“馮大人來找我了”不想,湯太后才開口,景熙帝卻突然出聲打斷了她,“母后,你從沒和我說祖父的事,能不能今天和我講幾句”
湯太后聞言擰了眉頭,目光狐疑的看了景熙帝。
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當年武靜山以非常手段奪了自家外甥的江山,在湯太后看來委實有些不恥,甚至當年知道自己要進宮為后,她心底還是很不樂意的,總覺得上梁不正下梁歪,武靜山如此,武玄風肯定也不是個好的,可誰知“母后。”
景熙帝的喊聲,將湯太后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她抬目看了景熙帝,想了想,輕聲問道“阿貍,你是不是在生氣”
景熙帝看著湯太后的目光微微滯了滯。
母后已經很久不喊她的小名了,為顯皇權的至高無上,從來都是以“皇帝”稱呼他。
這會兒,母后突然喊他的小名景熙帝默然片刻后,伸手將袍擺下的兩封告急文書遞給了湯太后。
湯太后沒有伸手去接,且毫不隱瞞的說道“馮大人已經告訴我了,陽州都指揮使梅瑾和青州總兵同時遞上了八百里加急文書,一個說海匪猖劂請命出兵剿匪,一個請命要與益宣王決一死戰。”
景熙帝將文書放回原處,唇角扯起抹譏誚的弧度,冷冷說道“母后怕是不知道,早在幾天前,他們就已經出兵了。”
“我知道。”
湯太后輕聲說道。
景熙帝錯愕的看了湯太后,“你知道”
湯太后點頭,“剛才在門外覃宵和我說了。”
“不是太監便喜歡干太監的活,朕回頭就成全了他”
景熙帝面露怒色的說道。
湯太后聞言輕嘆了口氣,含笑道“都是做皇帝的人了,怎么還說這樣孩子氣的話”
湯太后的話使得景熙帝勃然大怒,當即便要起身和湯太后理論,不想卻因為坐得太久腳部失去了知覺,以至于人沒站起來,一個趄趄摔倒在了地上。
“阿貍。”
湯太后頓時失色,連忙伸手去扶,卻被盛怒之下的阿貍一手拂開。
奉先殿內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不知道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