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寶一驚之后,當即抬頭看了過去。
月洞門里,武素衣提了盞繪著花草鳥獸的紗燈迎面朝他走來。
皎潔的月光落在她身上,使得她本就白皙如瓷的肌膚越發瀅潤的如同上了層白釉一般,說不出的柔美動人。
喜寶一瞬間想起了,當年在隆福寺初見武素衣的那一幕。
也是這樣的月夜,也是這樣的情景,只是,那時候,她是潛心禮佛的公主,而他……他是為著心上人打抱不平,想要上門警告的愣小子。
只是,當看到困于咫尺廟宇的她時,當知道,她被自己的父親當成一個物件送去給個黃土埋半截的糟老頭當妾時……喜寶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時心情那個復雜。貴為公主之尊,卻仍舊逃不掉給一個老頭當妾侍,這公主當得可真憋屈,還不如給普通老百姓家當女兒呢!
原本,他應該早就離開京城的,可鬼使神差的他卻在隆福寺住下了,白天睡大覺,晚上就摸去后山那個偏僻的禪院,和那個倒霉催的公主說話。
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公主雖然喜歡穆東明,但卻從不曾有過非份之想。
她說,喜歡他是我的事,和他有什么關系呢?只要這份喜歡沒有妨礙到他的生活,沒有給他帶來困擾,那就行了。
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正為情所困。
心里偷偷的喜歡著文茵,卻又知道這份喜歡是不合時宜的,是不應該的,很多個夜里,他轉輾反側,一方面為這份喜歡的落空而傷心,一方面又為自己這不合時宜的感情而忐忑卑微。
武素衣的這番話無異是天音,為他黑暗的世界點燃了一盞燈火。
是了,他可以喜歡文茵,但前提是不能讓自己的這份喜歡給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攏!
只是,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很快,和親的日子就到了。
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了遠時哥的生母回來了。
初聞消息時,他覺得很詫異,不是死了嗎?怎么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的!及至后來,才知道,不是死了,是嫌貧愛富跟人跑了。
因為她是遠時哥的生母,文茵她下不了狠手,既然如此,那就讓他來吧。
壞人總是要受懲罰的,拋夫棄子的壞女人尤其是!
最主要的是,他答應過公主,會去南越看她。
公主已經是南越的貴妃了,他想像不出,花骨朵一樣的公主守著個糟老頭,這日子怎么過。別的人還可以說圖榮華富貴,可公主已經享盡了榮華富貴,她圖什么啊?沒有希望的日子豈不是和行尸走肉一樣?
果不其然,公主和他想像中的一樣,不過短短的半年時光,瘦得整個人都脫了形。見面的第一眼,他感覺,心臟的部份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的蹭了蹭,又酸又澀,隱隱還帶著點痛。
她怎么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了?
可,臉上卻要裝得若無其事,嘿嘿笑著打招呼道:“嘿,尊貴的貴妃娘娘,您還記得我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