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尾的車多達十多輛,醫生現在自顧不暇,連看也不看她“你在那兒先坐會兒,如果有什么頭疼頭暈出血不舒服的,就找旁邊的護士。聽話啊,乖乖的,車上有糖你自己拿著吃。”
姜竹瀝“”
她慢吞吞地挪回去,bgbg地眨眼睛“護士姐姐,可以借我用用你的手機嗎”
護士姐姐現在也忙得要命,顧不上管她“我外套兜里有個舊手機你看看還能不能用,你自己去車上拿,哪兒拿的等會兒哪兒給我放回去哈。”
姜竹瀝拼命點頭。
蹲在車上翻了半天,才翻出她的舊手機。
的確不愧對這個“舊”字,屏幕碎得跟她那個有得一拼,好像撐開了一張陳舊而巨大的蜘蛛網。
碎成這樣,點觸屏當然也不大靈敏。她憑著記憶艱難地按數字,好不容易撥通,聽筒里傳來冰涼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
姜竹瀝掛斷,重新打。
護士姐姐的電話沒有記錄功能,她每次撥出都要重新按號碼,撥到第十一遍,姜竹瀝的委屈感岌岌可危。
就在她想要嚎啕大哭的時候,他終于接起了電話
“竹瀝”
段白焰那邊風很大,襯得他聲音發啞。
“小白。”夜風幽冷,姜竹瀝被吹得脊骨泛涼,可憐巴巴地吸鼻子,“我這里出了一場小車禍可能暫時沒辦法過去了。”
“我知道。”他低聲,極力撫慰她,“我正在趕過去。”
她微怔,趕緊拒絕“不用不用,你不用過來,我沒事,真的,等道路通行我立馬就能過去了”
“你別掛電話。”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我馬上就到了,嗯”
倒春寒冷風呼嘯,姜竹瀝坐在救護車的邊邊上,握著一個屏幕碎成渣渣的手機,茫然得像個孤兒院里等待認領的小孩。
“嗯。”她失望極了。
信息時代,高速連環車禍的消息像病毒一樣,迅速占據各大新聞簡訊平臺。
各方記者聞風而動,狂奔上高架,小跑著來搶第一現場。
姜竹瀝正發著呆,面前突然出現一支麥克風。記者小姐將鏡頭對準她,問題噼里啪啦往外冒“這位小姐,您剛剛也經歷了車禍吧死里逃生,能跟我們講講你的體會嗎”
姜竹瀝默了默,難過地戴上帽子,把整個人的臉都蓋進去。
什么體會想哭,沒別的了。
“這位小姐”見她不理睬她,記者小姐忍不住湊上來。這一湊近不得了,她旋即發出驚叫,“你是前段時間拍那個自閉癥短片的甜藥你是不是叫甜藥之前做直播的那個甜藥”
姜竹瀝垂著頭眨眨眼,眨掉睫毛上的水汽,打算爬回救護車。
“甜藥,甜藥小姐”記者小姐喋喋不休,追著她問,“請問你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對這次的車禍有什么看法”
別他媽再跟我提車禍了。
姜竹瀝懷疑這兩個字會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她的痛苦源泉,眼淚簡直快要滾出眼眶,她用盡全力地兜著。
偏偏記者沒完沒了“你不要不說話,這種情況不說話反而影響你的公眾形象,你”
“這位記者小姐。”下一秒,她的聒噪被一個清冷的男聲打斷,后者氣勢逼人,不容置喙,“你們圈子不是有這種行規嗎如果當事人不想接受采訪,就不要再繼續打擾。”
姜竹瀝微怔,松鼠似的,蹭蹭從車里爬出來,停在門邊。
記者小姐踢到了鐵板,連聲道歉,拽著電視臺的大哥腳底抹油,瞬間開溜。
姜竹瀝身形微頓,突然有些猶豫。
下一刻,段白焰伸長手臂,穩穩當當地將她從車上抱下來,好像擁住一只毛茸茸的小動物。
小動物沮喪極了,耳朵和尾巴都無精打采地垂著,好像被霜打過。
段白焰身上帶著股夜色的涼氣,他扒開她的帽子,在她額頭上親親,低聲問“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