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利回過頭來,“我看過許多書以及發表論文,都說中醫沒有理論依據。”
淮真說,“你也說了,書上只說沒有理論依據,但沒有證據證明它是fake,不是嗎?”
“這關系病人的性命,沒有證明正確性之前,不應該草率使用。”
淮真當然不篤信中醫,她覺得必然有其糟粕,但不失為西醫無法提供解決方案的另一種選擇。
淮真說:“書只提供觀點,不提供真相;醫生提供解決方案,而不是解決辦法。盲目批判或是追捧,是不是都不太恰當?”
波利問,“能否讓我詢問你幾個問題?”
淮真說,“抱歉,我沒法替代惠醫生回答你任何問題。”
波利斥了一美金購買唐人街觀光票券進來,結果空手而返,顯然有些沮喪。
淮真勸她:“無論如何,下次寫新聞稿時,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送客離開后,淮真決定好好將惠大夫的診療記錄整理整理,裝訂成冊,說不定哪天真的用得著。
早些年的診療記錄都用小楷寫在宣紙上,在藥柜最角落束之高閣。淮真抬了一只小腳凳,艱難夠到那三米高屋頂上巴掌大的小抽屜,一個轉身,便看見問診椅上坐著個人,正優哉游哉觀賞她表演踩高蹺。
淮真嚇了一跳,抱著抽屜,險些一腳踩空。
她尤未忘記上周末留下的風流債,戰戰兢兢:“你……什么時候來的?”
“五分鐘前我在你家門外詢問你是否在家,但你父親拒絕讓我進去。并通知我:二十一歲以前拒絕你帶戀人回家。”
“二十……”淮真被二十一這數字震住了。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抓錯了重點。從凳上下來,又有點不敢過去,隔了老遠,小心翼翼問道,“有什么事嗎?”
他支著腦袋,指頭動了動,微笑,“yeah……”
淮真被他這聲yeah,搞得有些瘆得慌。
阿福這道門禁橫空隔出一片安全區域來。她覺得她應該立刻跑,百米沖刺,從診所跑回家將門反鎖起來,即便市警察來了,也沒權利擅闖民宅,將守法公民的大門撬開。
但是她觀察了一下逃跑路線,發現逃跑這件事似乎根本不能實現:因為西澤就坐在門口。
此刻她腦海里兩個小小人在狂跳。一個在理直氣壯的說,列昂尼德和埃里希都能代表東德和蘇聯在柏林墻世紀之吻了,我代表唐人街華人同胞對美國聯邦致以問候,親一口以示友好,有問題嗎?又沒有親嘴!我這么點個子,為了干這件事,就差沒跳起來了,多不容易!難不成你要算我襲警嗎?
另一個小小人卻在說,你看看別人,深色上衣,白色及膝短褲,下頭長長一截小腿,多清爽!再看看你,季淮真,你他媽怎么又沒洗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