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老頭又說,“衣服撩到肩膀,手臂露出來,伸過來。”
西澤照做。
惠老頭拿根光滑圓頭竹條,往他手腕一個穴位戳了過去。
西澤微微垂頭,喉嚨里憋出一聲短暫混沌的悶哼。
惠老頭明知故問,“痛?痛就對了。脈給我搭一搭。”
淮真在藥柜子后頭探頭,看得有些稀奇,心想:咦?她在哪個廣告上看到過,那個穴位怎么好像不是治失眠的?是治什么的來著?
搭了幾分鐘脈,惠老頭開了個方子,丟給淮真,“抓六副。”
淮真應了一聲,接過來看了看,更納悶了。
桂枝?菖蒲?王不留行?治失眠?
惠老頭大抵知道她想什么,呵斥道,“照抓就是。”
淮真答應。
抓好六副,轉頭又聽惠老頭同西澤說,“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的,同人講一講,別悶在心里。”
西澤偏著頭將袖子解下來,看不出個表情,“謝謝醫生。”
惠老頭又接著打趣,“要是覺得中國騙子比白人大夫有用,請下回再來。還有事沒?沒事,淮真送客。”
她一抬頭,發現西澤正立在門口等她,心道,奇怪,這人到底來干什么的?
對視兩秒,她突然想起剛才藥爐旁邊發生的事,腦子立刻又當機了,有些口吃的說,“我,我,我還得工作。”
惠老頭哼一聲,不管了。
淮真在藥柜子后頭假裝很忙。
一分鐘后,惠老頭同她說,“人都走了,還躲什么?出來吧。”
她一探頭,果然走了。
剛從柜臺后頭鉆出來,便聽見惠老頭哼一聲,“你們這些小年輕。你不說,他不說,裝啞巴裝到天荒地老?”
淮真裝傻,“說什么?”
惠老頭說,“你以為他真有病?他身體比誰都好,除了睡不太好,再沒見過身體這么好的。”
淮真道,“那副藥……”是藥三分毒,身體這么好,還吃藥干啥呢。
惠老頭頭也不抬,“讓他身體更好一點。”
淮真莫名其妙,“好就好唄,還怎么更好?”
惠老頭看她一眼,重復了一次,強調著說道:“我是說他,身體很好。身體特別特別好。”
淮真腦子一懵。
惠老頭呷了口茶,不輕不重,又意有所指:“身體這樣好的,真少見,真少見。淮真,這男友不錯,真的。”
淮真道,“……哦。”
惠老頭說,“這大晚上的,唐人街什么牛鬼蛇神都出來了。一個白人小青年走在路上,天知道會發生什么。身體再好,一個阿開打得過,一個阿開阿金一塊也能扛住揍,三個五個就難說了。還不追過去?”
阿開突然插話,“白天也許打不過,晚上這么黑,倒難說。”
阿金也有些不服氣,剛想講兩句騷話滅滅白人威風,突然看那小姑娘一溜小跑從診所跑了出來。
只聽見惠老頭在后頭喊:“淮真啊,三陰交,關元,對白人效果尤其的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