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確認自己并沒有受很重的傷。她接過麥克利遞來的紙巾,同他說謝謝。
麥克利似乎想說什么來補救,但那一刻,覺得此時說什么都有些無濟于事,又或者一個華人女孩并不值得他補救什么。
門虛掩上,所有人都出去了。
淮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她甚至沒有力氣去責怪陳丁香。
獲取救助會援救,陳丁香本以為那會是溺水者抓住的浮木,卻哪知是壓死駱駝的最后稻草。
自從踏出這一步,從此她既進不去白人社會,也永遠回不了華人的世界了。
多么絕望……
但她一點也不同情陳丁香。
她有試想過,倘若淪落到陳丁香的境地,她會不會也做出這樣的行為。
答案是不會。美國與唐人街能給與華人女孩的尊重與寬容少之又少,倘若沒人愛她,也沒關系。天地之大,她僅有自己,便會足夠愛自己。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陳丁香。
也不知是否挨打后應激過度,此刻她渾身發冷,卻平靜到可怕。
直至那道門推開,聞聲,她對上西澤那雙漆黑眼睛。
淮真動了動手,慢慢將自己臉上血跡擦去。
擦拭的動作帶動她的嘴角,一抹譏笑好似隨之凝滯在她臉上,久久不散。
一眨不眨對視數秒。
數秒鐘之內,兩人臉上都沒有半點表情。
然后,他將門合攏。
她聽見他立在門口,很平靜地問,“whodidthis?”
外面沉默許久。
她隱隱聽見麥克利輕聲勸解,“昨晚的事情,幾乎將他都逼瘋,請原諒——”
話音一落,不知誰挨了一記重擊。悶聲不響,桌椅轟然倒塌——
有人大叫:“你瘋了!”
那一瞬,門鎖一動,他轉身進來。
神情冷靜過了頭,好像剛才只是出去喝了杯茶。
好像將所有亂七八糟都關在門外,就留給屋里一個靜謐和平的環境似的。
可事實恰好相反。
他動了動有些不受掌控的手腕,似乎有些脫臼。
掌骨關節的發麻痛感來的很慢。痛感襲來的瞬間,他意識到自己錯了。這一切都錯了。
他可以讓一個對女孩施暴失了風度的粗魯美國警察道歉。
可是他卻無法為白人向華人道歉。
這便是這件事的癥結所在。也因此,對這個受了傷的女孩,他做什么都于事無補。
這件事情原本就沒有任何公正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