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頓住腳步抬頭一看,因為謊言被揭穿而臉漲得通紅。
這是個極為短暫的見面,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幸而醫生在里面催促,她立刻快步跑走了。
若不是某天安德烈的提醒,他仍還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在舊金山持續很長時間。
奎琳所期望的派對,最終按照凱瑟琳的主意,于一個禮拜六,在索諾瑪的葡萄酒莊附近舉行。因為那里遠離市區,所以禁酒令執行的并不那么嚴格。邀請名單上有非常多年輕男女,大多是凱瑟琳與黛西在伯克利大學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即便西澤明確表示過他最近太忙了,不會參加,但仍沒能阻止邀請單上出現了很多奎琳的女朋友們認識的,舊金山適齡的年輕單身女孩。
在收到邀請函當天,安德烈對西澤說,“你知道凱瑟琳的母親為什么執意要在回到東部以前辦這樣一場派對嗎?因為你已經二十一歲了,西澤。等你回到東部,你幾乎立刻會獲得一名未婚妻,而奎琳想在這件事發生以前,掌握一點點控制權。比如最好是個熟人的女兒,能比穆倫伯格所有人更先認識她。”
奎琳嫁給西澤父親哈羅德時仍還是個小女孩。哈羅德大她八歲,由于心理上的隱瞞與虧欠,哈羅德給與了她作為丈夫足夠多的遷就與包容。而穆倫伯格家族也從沒有任何事情需要由她來操心,所以,奎琳的某一些方面的智力,也許永遠停留在了十七歲。從三歲第一次見到這位小媽媽起,她就時常做出一些十分令西澤頭疼的滑稽事情,從小到大從未間斷。他早已經見怪不怪。
這個提醒,卻比奎琳做過的蠢事加起來還要令他不愉快。他并不喜歡舊金山這座城市,從前不那么喜歡,現在也沒有增添多少好感,如今即將離開,卻突然異常的遺憾。
安德烈沒有試圖揣測他遺憾什么,只問他說,你記得小時候一件事嗎?
什么事?
那時你還是個討人喜歡的藍眼睛棕頭發的漂亮小孩,被表兄騙去樹上偷看長島上猶太家庭的女兒洗澡,卻被猶太人家女傭發現。
哦,那件事。
他大概八歲時,隔壁花園賣給了德國新移民的猶太家庭。那位花花公子表兄正處在躁動的十三歲,將他騙去鄰居浴室窗邊的樹上,被女傭發現后,丟下他就跑掉了,而他被當場抓包。那位嚴苛的德國猶太先生帶著他親自上穆倫伯格家門問罪,阿瑟一開口便問西澤,“羅莎美嗎?”那時他連美丑都分不清,只好選擇一項來回答說,“美。”阿瑟便大笑說,“那么被毒打一頓也值得是不是?”他笑了起來,說我不想挨揍。連羅莎也笑了起來。那時阿瑟說,小男孩與小女孩之間發生的美好事情,什么都是值得原諒的,最好不要用成人世界那一套去褻瀆這種天然的圣潔,是彼此之間的成全。也因此,這種解讀,連家教最嚴苛的猶太人都不再對此進行另一番點評。在這件事里,唯一受到懲罰的人是那位表哥,他被迫從家里搬到學校寄宿——那里門禁嚴格,單人間的床十分狹小,極有效的扼制了大部分發生在中學時代的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