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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真在大半個暑假里積攢了不小一筆資產,確實算得上相當富有,正常來說不該有什么事情值得她煩惱。
距離暑假結束還有三周,入秋是三藩市最美的季節。云霞也在這一周里,拿到了三所學校的offer,包括東岸的波士頓大學和湖區密歇根大學。但她最后選擇加州大學伯克利的物理系,不止因為理學院每學年一百三十五美金學費在三所大學讓她覺得最能接受,也因為學校離家很近,城市消費水平低,她甚至可以每天乘船回家,省下一筆每月十二美金的校舍住宿費用。
但是淮真覺得,真正讓云霞決定留在加州上大學,是因為她的親密愛人早川君入學了舊金山灣區帕羅奧多市的斯坦福大學醫學系。
因為已經攢夠這所公立大學兩年的學費,云霞沒有打工,而是將整個假期很好的利用起來,時常會在周末時和朋友們去太浩湖乘皮劃艇,或者夜里坐車去波格雷沙漠看星夜。
她與朋友們時常會在周末時邀請淮真,不過淮真一次都沒有去過。
“禮拜日白天也要去報社。”她這樣解釋。
“那晚上呢?”
“晚上需要看店,接聽電話。”
“爸爸現在的英文水平足夠應付了,放心交給他吧。”云霞故意這么說。
見淮真沉默下去,云霞便碰一碰她的胳膊,說,“很久沒有聯絡你了吧……有他的電話嗎?要不要試著打過去問問他最近在做什么。”
她手頭只有一份贖回賣身契的合同,上面記錄有他當時使用的支票單上留下的花旗銀行客戶號。
還有安德烈在舊金山住址電話。她與他并不是熟悉,貿然叨擾陌生人多少有點唐突失禮。
至此,淮真才發現她和他只有這么一點點可憐巴巴維系聯絡的方式。她有試想過在什么場合下才適合給安德烈打電話。她看過無數令人慨然的雋永故事,故事里,男女主人翁失去了聯絡,在很多年后偶然從朋友口中得知對方的消息——比如,他結婚了。比如,她病逝了。然后彼此的故事,在下一代口中變成了代代相傳的家族傳說。
她計算過手里那筆錢:在富國快遞存的五千美金定期下月末到期,那時中西日報也支付了她最后一個月的薪水,兩千美金股票也可以套現一部分。加上手頭七七八八的百余美金零錢,償還八千三百美金之外,還有一些盈余。
三個禮拜。
能給這渺茫的感情延長三個禮拜等待時限,淮真突然又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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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曾從自己教導兒子的失敗經歷中總結出一件事:從沒有一段感情可以超過一個季度。
而露辛德的父親將她送來法爾茅斯之前告訴過她,乖乖待到秋天結束,回到紐約,我們會讓你和穆倫伯格那個臭小子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