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當天自然沒能等到安德烈,因為這位準新郎婚禮前夜工作時間仍被延長了。所以在淮真告知西澤,凱瑟琳有來找過她以后,他借用廷伯旅店電話機又向他確認了一次。
安德烈并不知道未婚妻子來找過淮真,立刻說他致電問問哈羅德,五分鐘后又回電來說,但只要安德烈告訴凱瑟琳明天他們不會來參加婚禮,就不會有人知道你們會來過。不過究竟婚禮到場與否,一切由西澤自己決定,但哈羅德希望他們能來。
淮真自然是希望去。
西澤也覺得,既然上午的婚禮是在市政廳舉行,又地處哥倫比亞特區,許多記者與警察都會到場,阿瑟不會拿他有什么辦法。
淮真問他,會不會在我身上想辦法?
西澤笑了,問她,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嗎?
她說,比如說我偷渡的事實。
他說,每一筆資料都是我親手鑒定的,絕不會有任何失誤,除非他找到帶你偷渡來美國的人指認你。
她仔細想了想:姜素是不會的,對于唐人街與自己的命,她多少還是有點分寸。
葉垂虹也不會,她過得正風生水起,除非不想在美國繼續呆下去了。
加拿大的溫先生呢?
她覺得也不至于。在堪薩斯沒有追上來,追到密西西比也沒有追上來,何至于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幫助阿瑟?她實在想不出理由。
不過她仍告訴西澤,“我能想到的最壞的可能,是……”
他沒聽到后文,稍稍等了會,見她艱難思索,并沒有追問,耐心等她。
她說,“中國女孩都會強迫接受來自父母與媒人婚配,通常在在十五歲之前強制許配給別人家的兒子。”
他笑了,說,“你也有嗎?”
她點頭,“現在說起來,是怕有人刻意為之,以此作把柄令你覺得生氣。我不是刻意隱瞞,而是覺得這件事對我而言并不重要。”
西澤說,“我在唐人街見到你時,你也差點被許配給別人家的兒子。”
他講話時面無表情,用詞卻是特意調侃她的“allocate”。
她知道自己又亂用詞匯了,但也知道他并不生氣。
他接著說,“這是你來美國的原因嗎?”
她說,“這幾乎是絕大部分原因。被迫,并不得不接受。因為傳統的中國家庭,沒有一個男人會接受一個經由人販子手的,壞了名聲的女孩。如果那時我沒能留在美國,回到中國,或者去父母約定的婚配對象那里,那極有可能會是我最壞的命運。”
幸好啊幸好。
淮真講這段話時,盯著和自己一起趴在床上的西澤的側影,感動得差點流下眼淚來,自己也不知道因被什么觸動到。
他安靜地聽完,安靜地問她,“that’sall?”
她微笑了一下,說,“that’sall”
“don’tworry”他微微支起身子,在她額頭親了一口,輕聲說,“iloveyo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