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問西澤,“如果沒有離開家,你是不是也在那群伴郎行列?”
西澤說,“不會。”
她納悶,“怎么會?”
“我已婚。”
淮真一時沒意識到這兩件事的因果關系。
西澤突然提醒她往下看。
她趴在石質圍欄上,低頭去看神父與新人。
神父說,“但其實我們已經不用這么老土的誓詞了。”
眾人又笑了一次。
他接著往下念了一段話。
這只戒指,是無止盡,是永恒,是你們之間的愛沒有開始與終止,是彼此的包容與理解,令你們今天站在這里,從兩個人成為一個家庭。也是你們對在場所有人的公開宣誓,宣誓此生將對彼此忠誠……
緊接著,遠處的聲音變成近處的;神父蒼老渾厚的嗓音也被再熟悉不過的低沉悅耳男中音所取代,又重合在一起。
西澤接著念下去:“igiveyouthisrg,tokenandled,ofynstantfaithandabidglovewiththisrg,itheewed”
她愣了一下,移開視線,看著西澤。
西澤彎起嘴角微笑,沒有看她,解釋說,“作為我不再是bachelor的補償。”
她被他這個強行解釋給逗得大笑起來。
安德烈也在神父面前講完了同樣一番話,等著他的卻是個更真摯的新娘:她身著白紗,瑩藍眼睛飽含熱淚,眼睛一眨也不肯眨,生怕錯過這一瞬間的哪怕零點零一秒。
兩人互換戒指,在親人與媒體矚目中相擁接吻。
這個神圣的時刻不知怎么的令淮真覺得有點滑稽。她笑得越發厲害,埋下頭,在臂彎里發起抖起來。
他實在有點無奈,“什么這么好笑?”
她露出一只眼去看他,“我怕你也親我。太奇怪了。”
他也笑起來。
淮真幾乎能清楚的記得,和他在華盛頓的最后這個早晨的每一分鐘里發生的事。在他緊緊牽著自己穿過那片冬青林時,他們兩都已經意識到有誰一早已經等候樹林后的市政廳里,但他們都沒想過要逃避。哥倫比亞特區是個溫和的地方,對方會將地點選在這里,而不是別處,就已對他們足夠溫柔。不是這里,也會是別處,他們總也躲不過。
一直到幾個月以后,她回想起他說的話,才終于意識到那時他對他們的未來有多自信。他明白有史以來白人家長對于與有色人種通婚、私奔離家的成員采取過什么樣的手段:強制送往歐洲念書,買兇殺害兒子懷孕的黃種情人。無數荒郊野嶺出現的無數年輕的尸體、流產的混血胎兒,背后都有個白人家庭的家族秘辛。
阿瑟的地位與名聲令他不恥于此類家長們□□的行徑,認為這是最下等的做法。穆倫伯格擁護政黨,有無數土地與生意,在這片民主的大陸,他們甚至比聲名赫赫的政治家們更依賴名聲,也因此,西澤的名聲比起家族的名聲稍稍顯得沒那么要緊。西澤清楚祖父的脾氣,也仗著他對祖父的了解,有恃無恐的與他周旋。他無比篤定,只要淮真沒有放棄他,阿瑟便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如果她有更多的時間考慮到這一點,那時她便不會講那樣的話。可是那個人只給了她十分鐘的考慮時間,她根本來不及想明白。
后來數月,她一直深深遺憾,在他對著神父、在旁人婚禮上對她講出那番結婚誓詞的以后,自己竟然沒有給他一個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