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說,“我就是單純為他高興,不為別的。”
哈羅德哈哈大笑起來,“恒慕義博士已經與我通過電話,他說仍得先征求你的一間。所以女士,你愿意申請同恒慕義博士前往嶺南或者香港嗎?”
她仰頭盯著天花板,不知該怎么才能使自己不至于開心到掉淚。只好擋住眼睛狠狠點點頭。
哈羅德微微躬身,語氣輕柔,像哄小孩似的那樣說,“那我們等等看,看他氣消以后,愿不愿意跟隨ernest先生去英國殖民地。”
作為西澤的父親,哈羅德有權為他做任何事。
可是淮真卻仍舊忍不住,用她因感冒與喜悅、鼻音濃重的嗓音說,“謝謝你為他做的這一切。”
“我也很開心他能遇見你,可愛的女士。他兩歲以后,便再沒接受過來自父親的教育。但是作為父親,我希望他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愛任何想愛的人,做任何想做的事,這興許就是我唯一能給他的東西。”
她吸了吸鼻子,接著問,“那么你呢?”
哈羅德摸摸腹部,“說實在的,他那一拳可真夠狠的,害我一個月才好……始終上了年紀。”
淮真被他這冷不丁的笑話搞得笑出聲來,又頗抱歉的說,“我是說,倘若他去了香港,讓阿瑟先生知道,你怎么辦呢?”
哈羅德微微瞇眼,像是有些感慨,卻也像是早已做好準備:“我也有我的妻子與家庭,還有我的父親,不知與他和解需要用上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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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信會的禮拜六福音尚未結束哈羅德便匆匆離去,淮真用后院銅水盆洗了個臉,竟然還趕上了十點鐘來的唐人街青年球隊。
燒仍然是燒著,但那番談話后,她心都飛了起來,鋼琴越彈越快。兩小時福音結束,球隊青年目瞪口呆的盯著她,一個賽一個的滿頭大汗。
連布力梨神父都忍不住打趣她說:“今天有什么好事發生嗎?你幾乎將四分音符都彈成了八分音符。”
她仍舊不自知,茫茫然的笑問道,“有嗎?”
一旁的加西亞冷著臉,陰陽怪氣的說,“得了報紙dragondaughter的贊美,真是追求者無數,比華埠小姐還風光。”
淮真不解,“誰追求我?”
除了一個拉夫·加西亞,實在再沒別人了。
加西亞說,“我都看到了,一個金頭發的——中年男人!跟你在福音堂竊竊耳語!”
淮真仍舊帶著鼻音,聽他這么說,陡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加西亞說,“你笑什么?”
她實在懶得同他解釋。合上琴鍵蓋,夾著福音樂譜,一溜跑出浸信會,在斯托克頓街禮拜六陽光下的市集里飛跑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