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拗不過,只好就在殿里散步。在窗前站一會兒看看景色,呼吸下新鮮空氣,不到一刻鐘畫屏就來叫“這風多冷啊,刮在臉上冷颼颼的,那寒意能鉆進骨子里去。”就把屏風搬來,把窗口擋住。這下風是吹不著了,可外面的景色也瞧不見了。
一吃飽飯,人就開始犯困了,瑤娘她想著這會兒就睡了又該半夜便醒了,到時候輾轉難眠才叫難受呢。遂往書房去了,練練字,畫幾筆,好消磨時間。
范雪瑤選了篇詞來練字,寫完一篇拿在手里端詳了一番,旋即遞給畫屏,讓她照著讀。
她現在正在教畫屏讀書,畫屏原先經受宮內統一調訓時識過幾個字,不過是學了三字經和宮規,大致認得宮里需要用的殿閣名,官名、內命婦、外命婦名罷了,都是為了方便日后伺候主子,正經的書卻是沒讀過的。
經過這大半年,她已經確定畫屏能夠信認倚賴,可以收為心腹了。
她教畫屏讀書認字,懂得道理,日后好為她做事。另一方面,她也委托她娘親去尋畫屏的家人。
畫屏不是仕宦公卿人家的娘子,而是平民之家。因此才能用,不然若是仕宦人家的娘子她也不敢當心腹用,她殿里倒是有幾個出自仕宦人家的,雖然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了。
她讓她娘把畫屏家找到,畫屏家不過是尋常農戶,離長安也有些路,先請過來,然后看看能不能用。若是有些本事的就派些事給做著,若是沒用,也好生養著,左右她們家也有些莊子,不行的話就就近送去莊子,種個地總是行的。
她已經同畫屏說了,畫屏的心思是不想自家入了奴籍的,家里雖然清貧,好歹是良籍,何苦輕賤自己宮女進了宮,這輩子沒有意外,就不會再有出去的日子了。她只想家里人能生活平安順遂。
她想到了年紀出宮后就尋個踏實肯干的年輕鰥夫嫁了,等二十五出去了,可不會有那清清白白的年輕郎君肯娶她。到時候她有積蓄,也有從宮里學會的技藝,何愁將來日子不好過
范雪瑤知道了她的想法,便很體貼的和她說了自己的打算。想把她爹娘兄弟姊妹接來,也是怕她將來若是因她之故,導致家里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畫屏也是個聰明的,立即就明白了她指的意思,她現在是她跟前最得力的宮女,范雪瑤又是皇帝最為寵幸的嬪妃,難免會招來些禍事。
如果有人拿親人要挾,她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不為所動。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把這個最壞的后果除去。將她親人接來,一來可以就近照看著,二來也是防止她日后被人收買或要挾。
畫屏意識過來,當即跪到地上表明忠心。
從這之后,主仆兩人便是一條心了。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天”
畫屏接過紙張一個字一個字念著,忽然磕絆住了,不必她出聲問,寫著下一篇字的瑤娘便道“天塹。是指天然溝壑,人間險阻。詞中借指錢塘江。”
畫屏了悟點頭,又繼續念起來“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遇到不認識的她就直接問范雪瑤,把那生字默念幾回也差不多認得了,來回念了幾遍詞便讀的七八分順暢。
而后范雪瑤又教她寫字,把整篇詞都寫了兩遍,然后把自己寫的那篇給畫屏疊起來收進荷包,好隨時,下次要考她的。
待回過神來,范雪瑤抻了抻腰,見外頭一片烏漆抹黑,不知過了多久了,便揚聲問“什么時辰了”
珠珠看了滴漏,回稟道“快到戍時正了。”
要八點了啊,該是洗漱準備睡覺的時候了。
范雪瑤便讓人傳盥沐用具,雖然是冬天,她仍然是每天洗澡的,只是冬天洗澡不方便,得好生準備一下。她話發了出去,滿殿人便急急促促地準備起來,把火盆燒的旺旺的,抬浴桶,備香胰子、香脂、澡巾、干布等盥沐用具。
茶水房是時刻備著熱水的,一聽后面要水,立即舀了幾大桶熱水送到后面來。
西次間,四面用屏風圍成一小室,角落里置著四個火盆,又有熱水蒸騰的水汽,熏得小室內溫暖如春,待著雖然不至于很熱,卻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