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瑤走過去,彎腰俯身在他臉蛋上親了親,上了榻,范雪瑤把楚煦摟到里邊,用他的小被子將他蓋好,吩咐道“這孩子睡著不大安分,你們把圍屏拿來把榻圍起來。”
“是。”畫屏和巧巧連忙將紫檀雕花細繡圍屏搬來,將臥榻團團圍住。
楚煦人小,剛才還很精神,可范雪瑤把他摟在懷里哼了會子搖籃曲,不一會兒就倆眼一閉,鼾鼾的睡了。
范雪瑤往薄被里一鉆,低聲道“畫屏,你去歇歇吧,這一整日你們也辛苦了,別累壞身子,今兒你們去別苑的就都回屋歇息,上夜的就從留在宮里的那幾個里的安排。”
正鋪著自己被褥的畫屏聽了這話,笑道“那奴婢就放縱一回了,還別說,今兒果真是累著了,這腰還僵著呢。”于是便重新抱起自己的氈毯,出去喊人進來上夜了。
屋子里靜悄悄的,范雪瑤側過身子面朝里,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最后看了眼兒子也閉上眼睛,到底是累壞了,沒幾息就睡著了。
不多時,進來的小蓮聽見圍屏里邊沒了動靜,知道兩人都睡了,便躡手躡腳地移走燈燭,原本像她們上夜時還要炷上助眠的香。不過范雪瑤不喜歡熏香的煙火氣,還有怕楚煦太小,對肺和呼吸道不好,倒省了這一事。
她們上夜的都在墻角鋪條氈子睡,如今氣候溫暖,衣著輕便,倒還不難受。現在時辰還挺早,她也睡不著,又怕翻覆的動靜會吵到范雪瑤和大皇子,輕易不動一下。就只把眼睛愣愣的往窗外頭看,廊檐下懸掛了好幾盞明瓦燈,映在銀紅的紗窗屜上,又有樹影婆娑。
發了會子呆,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畫屏一回到下所,那些個小丫頭頓時笑嘻嘻地忙迎了上來,唧唧喳喳地說“畫屏姐姐,你可回來了,這些日子,可叫我們想死了。”都爭著拿杌子,倒茶水,捧給畫屏吃。
“畫屏姐姐,一路上辛苦了。”
畫屏一面坐下來,一面笑說道“你們還記著我呢我還當我這一去就是這么久,憑你們貴人多忘事的,準不記得我了呢。”說著,接過茶來吃了半杯,那小宮女重新接過。
月姑、紅綃她們忙說“怎會不記得你,姐姐莫拿我們取笑了。倘若真個有,就叫我們不得好死的”
“哎呀,我不過是取個笑兒罷了,做什么毒誓,豈不知舉頭三尺有神明”畫屏聽了,忙說道。
春桃說道“這些沒什么要緊的,我們正有話要問你呢。”
畫屏一見這境況,心里已經猜到了幾分,也不拿喬,直說道“我說你們這樣殷勤,原來是有求于我。”
春桃抓著畫屏的袖子,搖啊搖的央求說“好姐姐,你們這一去就是半年,只把我們這些個撂在宮里,每日不是撣塵就是掃灰,整日丁點趣味兒也沒。如今只一心想聽你說說別苑里頭是什么個樣子,有什么趣事奇事,聽著也跟你樂一樂,你快些告訴我們吧。求你啦。”
說的畫屏也笑了,便娓娓說道“倒也沒什么奇事趣事,不過別苑和宮里大不相同,就好似這宮殿”
小丫頭們忙圍了過來,兩手托腮,眨巴著好奇的眼睛聆聽。須臾,曉月提了給畫屏盥洗的熱水回來,看到燈下這樣的一幕,又聽到畫屏口里說的話,頓起好奇之心,放下水壺就擠了過來。畫屏從別苑的景色說到人,又說起在別苑里時的種種事跡,不知不覺已近三更鼓,畫屏眼睛都睜不開了,直呼“不說了不說了,可困煞我了。”
小宮女們忙又是遞茶送果子的,又是剪燈花,給她捏肩捶腿,殷勤哄她繼續說。畫屏扛不住央求,沒法子,只得又繼續說了一會兒,直到三更鼓響,眾人都怕沒睡好耽誤明日的差事才放過她,于是都匆匆盥洗一番都睡下了。
對于這些小宮女們來說,跟著伺候的主子去別苑,可是件極尊榮、極榮幸的事,誰讓她們一進宮,幾乎就沒有再出去的機會了。要知道,宮女們放出宮去,一朝也不定有一次。她們這些小宮女,大多是幼年時期就進了宮的,最年長的不過十一二歲,小的甚至只有四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