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侍女給晉平長公主行禮,范雪瑤一面上前給三哥兒包尿布,一面解釋“倒不是公主想的那樣,這并不是什么穿舊了的,是預先備好,洗過多次的新棉布。嶄新的料子雖然鮮麗好看,卻不大適合新生兒。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好,畢竟是在染料里浸泡過的,雖然價值高昂,反倒不如這舊棉布來的柔軟舒適又透氣。從前大哥兒穿的,也是我特地準備的舊棉布,洗過好幾遍才叫他用上的。”
晉平長公主點點頭,既然不是用度不夠使的原因,那怎么照料三哥兒,皆是范雪瑤這個親娘的事。她把大哥兒撫養的這樣活潑健康,自然是有她的本事在的。她既然說洗過的棉布好,那必定是有好處的。
她細細端詳小皇子,滿月的孩子早就脫去了剛出世的丑樣子,紅猴子變成了男嬰,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紅紅的小嘴肉呼呼的臉頰,又是一個照著范雪瑤模子長的孩子,眼角還沾著方才啼哭惹出來的濕意,好生可愛。
晉平長公主一腔母性都涌了出來,伸手摸了摸他軟綿綿的臉頰,輕聲呢喃“好軟啊”
范雪瑤仰起臉,看向她,晉平長公主眉目柔和,眼神有些迷蒙,眼底仿佛閃著光暈一樣。神情充滿了對三哥兒的喜愛,又帶著一絲的落寞。
這一刻,范雪瑤有一股沖動,很想說你找個好郎君再嫁一次,生個可愛的兒女吧。晉平長公主這樣溫柔善良的女子,真的不該是獨守空房,以棄婦之名孤老的命運。
只是理智制止了她,哪怕要勸晉平長公主再嫁,也絕不該是這個時候,這個場合。
只要一天晉平長公主沒有解開心結,讓她認識到,她會和離,絕不是她的錯。別人的一點閑話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的幸福。只要她沒有想開,她就不可能有再度嫁人的心。
過了小半日,受邀參與洗兒會的妃嬪陸續前來,范雪瑤一時忙極,幸好有晉平長公主在,鎮得住這些妃嬪。
一屋子綾羅華服的女人落著座,饒是門扇都開著,那陣陣香風的也久久難散。如今自己地位穩固,沒幾日就要晉升貴妃之位。妃嬪們心內嫉妒,卻都想與她交好,討了她歡喜,好受她幫扶一把。不像從前,總想給她添堵,讓她不好受。
三哥兒剛出世,她們爭先奪后地送上厚禮,讓侍女帶來祝賀的話,透露出示好的意思。因此這次洗兒會,她除了請來章充媛、孟采女、曹才人幾個自己平時有些往來的嬪御,那些不曾往來,位份較高的也請了一些。
當然,和她明擺著結了怨的她一個都沒請。比如之前謠言之事時渾水摸魚的章婕妤、楊婕妤等人。至于長孫珪,更不必提了。
她們在殿內說著話,外面女官、宮人等準備著洗兒會的事宜,須臾,畫屏進來道“昭儀,是不是該燒香湯了”
范雪瑤一問時辰,讓人去殿外的路上看官家的鑾駕,來了就趕緊回來報告。
小宮女伸長了脖子,在路口站了一會兒,遠遠瞧見許多內侍、宮女,抬著鑾駕過來,趕緊回去稟報。
范雪瑤一面請晉平長公主和眾妃嬪起身整理衣容,一面讓人燒香湯,吩咐乳娘給三哥兒收拾好,馬上就要洗兒了。隨后,與眾人一起出殿接駕。
楚楠身著紅紗圓領常服,腰系玉帶,頭戴烏紗幞頭,一副燕居的裝扮。
眾妃嬪一見他的面,紛紛一改方才端莊優雅的姿態,面含嬌羞,目露期盼。楚楠扶起范雪瑤,看向晉平,眼睛上下端詳了一番,頷首道“嗯,看著見好,可見你有寬心一些。這樣才好,娘娘見了你好,才能放心。”
晉平臉上泛紅,眼眶濕了。她心內好羞愧,為自己的不孝順,都這個年紀了,還累得娘娘替自己擔憂。官家忙于政務,還要替她解決夫妻之事。不由愧悔道“這些日子以來,妾愚鈍蠢笨,讓官家費心牽掛了,實屬不該,妾甚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