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瑤輕手輕腳給他去了束發的小玉冠,把髻發打散,用梳子梳了一遍,然后用一根藍色頭繩虛虛的在頭頂扎了個髻,免得睡覺翻身壓著頭發扯疼了。她的動作太熟稔溫柔,以至于她還在動作著,楚楠就鼾鼾的睡著了。
做完這些,范雪瑤輕輕出了口氣,向外間探頭探腦張望的畫屏、巧巧等人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她的妝奩,畫屏和巧巧她們立即會過意來,躡手躡腳進來抬妝奩,把鏡子、梳子等一應妝奩都悄無聲息地抬了出去。
范雪瑤到外間去拆發髻,換上就寢的衣裳,吩咐畫屏半個時辰后叫起她和官家,然后重新回到臥室和楚楠躺到一處,攏上繡被安心睡下。
主子們睡午覺,底下伺候的宮人便落了清閑,在范雪瑤和楚楠消食的時候,畫屏她們便緊趕慢趕地吃過午飯了。畫屏將錦繡槅扇掩上,擋住外間的聲響,免得吵著里面的官家和娘子。
轉過身來,畫屏便打了個哈欠。抹了把臉,眼睛越覺著餳澀了,沒精打采地同巧巧說:“官家和娘子都睡下了,咱們有半個時辰空暇。我去小憩一會兒,你看著點,到點了來叫我。”
巧巧也很困乏,只淡淡點了點頭。
她們殿內伺候的,雖然很體面,但是睡覺的時間相對的也比其他宮女少。她們要睡的比主子晚,起的比主子早,更重要的是上夜時睡的還要淺,保證主子一聲呼喚就能立即起來伺候,不能叫主子喚第二聲。
日日如此,難免就有些精神不濟了。所以久而久之,她們這些人也有了自己的應對方式。
主子睡午覺,殿里頭又沒有差事,上夜的宮女便趁這這段時間去小睡一會兒。其他宮女會提前叫醒她們。
午后是人最困乏的時候,于是巧巧把針黹活計拿出來做著,沒一會兒,惚惚險些睡著,腦袋猛地一點驚醒過來。
這樣不行,巧巧放下針指站起身,低聲說道:“我去打盆水洗個臉,清醒一下,你們聽著點里面的動靜。”
蕙姑聽了,忙起身說:“你坐著,我去打水吧。”
巧巧搖頭道:“不必了,你且做你的活計吧,我自己去,正好走一走,吹吹風,醒一醒神。”
蕙姑聽了這話,沒有順勢坐下,接著巧巧的話說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洗個臉,昨兒她們起了好幾回夜,吵的我一宿沒睡安穩。”
巧巧道:“那就一起去吧。”
蕙姑便把手上繡著的香包放下,和巧巧手拉手出去了。
小蓮撇了撇嘴,說道:“就她最乖伶,哪里都有她。別人去洗個臉她也要巴巴跟著。”
一旁拿著本詩經看著的珠珠聽了小蓮說的話,頭也沒抬,淡淡說道:“你和她一般計較什么呢,她要獻殷勤,巴結人,由她去就是了。”
珠珠和秀兒是掌管書房里的一應事務的,因為有些天賦和靈氣,范雪瑤對她就要偏愛一些,在書房時有閑暇了會教她讀書,偶爾還會和她說些詩詞歌賦上的話。
因著這一層,她性子就有點兒清高,看到諂媚逢迎的蕙姑難免就有些看不上的意思了。然而卻沒什么惡意的。
小蓮就要復雜一些。她和蕙姑是在范雪瑤升昭儀時進來當差的,來得最晚。蕙姑跟在畫屏、巧巧她們屁股后面獻媚賣乖,很快就與大家打成一團,熟絡極了。小蓮看在眼里,便不大痛快。既有些輕視她百般逢迎討好,又羨慕她能拉的下臉。
蕙姑雖然討好人,但并不諂媚的難看,除了討好畫屏她們便沒有什么錯處了。她也只能酸個幾句。
同樣都是殿里伺候的,有看不上蕙姑的殷勤勁兒的,也就有覺著蕙姑這樣八面玲瓏,活潑又伶俐,還算討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