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不禁有些惶然,心中生出絲絲失落。她原以為女兒是心頭肉,掌中明珠,需要她的精心呵護與疼愛。誰知女兒比她還厲害,小小年紀就能在一眾姊妹中游刃有余。行事獨斷,心思深沉。到最后她甚至還是靠著女兒才夫妻和好的。不過想到瑤娘再厲害能干,也始終是她生的女兒。女兒聰明,不就代表她生的好嗎?頓時那點兒失落消逝,只覺得驕傲,以及與有榮焉。
范雪瑤自從李蓉說要和她談談時便一直凝聚心神,沒有錯過這番心聲,知道李蓉退讓了,立刻乘勝追擊,不厭其煩的勸說李蓉安心,最終徹底說服了她。
經此一回,李蓉不再反對,同時更加用心的操持范雪瑤入宮受選之事,做齊了準備。
光陰迅速,捻指數過幾日,轉眼間,選秀的日子便到了。
這一日,早早的范雪瑤便在徐姑姑的指導下換起來早就備下的衣裙。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天氣微暖中還帶著涼意。若穿襖子也恰當,只是總會略顯臃腫。穿的單薄了,冷且不說,還會令人心中看低。因此徐姑姑準備的衣裙乃是一身襦裙,外配一件斜領袷襖。這樣既能顯出范雪瑤曼妙的腰肢,又不會太過打眼,惹人非議。
未免弄臟衣裳,嫣然先給范雪瑤梳起雙環垂掛髻,鬢間戴了一朵堆紗茉莉花,再在髻上隨意又不凌亂的別上幾朵小指甲大小的攢珠珠花,精心挑揀出來的雪白的米粒珍珠,就如同茉莉花的花苞一樣,與茉莉紗花相互輝映。
然后又服侍著范雪瑤穿上杏色遍地撒花襦衫,郁金羅裙。徐姑姑并沒有給范雪瑤準備時下盛行的銷金刺繡,或綴珍珠為飾的裙子。若是需要,范家也不是制不起,只是范雪瑤容貌太出色,若是打扮的再盛麗一些未免過于艷光逼人。這只是初次選秀,太過了反而不美。
而這郁金羅裙則正正好。既不會顯得怠慢,又淡化了范雪瑤那過分美麗的容貌,且黃色又顯白,將范雪瑤一身人如起名的雪白肌膚襯的愈發瑩潤白皙。徐姑姑簡直可以想象到了,選秀時她教導的這位娘子在一群秀女之中,就好似一縷徐徐吹過的春風一般,只令人覺得青春明媚,見之忘俗。
收拾妥當,范雪瑤便在丫鬟媽子的擁簇下走出荷香院,剛走不遠,只見一名穿著半舊褙子的少女自三房院子步出,身邊只跟著兩個穿紅著綠的丫鬟,見了她,目光閃閃躲躲的沖她點頭見禮。
這少女與范雪瑤年齡相近,相貌生的也很秀氣,可惜行止間夾雜著一股子畏畏縮縮,令六七分容貌頓時化作路人,讓人喜歡不起來。
這女孩是五娘子,名喚春香,是三房的庶出。五娘子的性情,說得好聽點是老實溫順,說難聽點是無能,懦弱怕事。
五娘子的生母原本是范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婢女,因樣貌生的不錯被她三叔看上,范老夫人對小兒子寵溺有加,只是要一個丫鬟,有什么大不了的?很干脆地便予了他。后來便生了五娘子。
范城性好漁色,又喜新厭舊,沒兩年便膩了,轉眼就將這婢女拋到了一邊。余氏好妒,本就看丈夫身邊的鶯鶯燕燕不順眼,既然范城自己都厭棄了,她更不會手下留情了。
可憐那婢女至今仍是通房丫鬟的身份,連帶著五娘子也被磋磨出懦懦弱弱的性情,說話總是一副怕惹怒別人一樣,總是小聲小氣的,得讓人豎起耳朵才能聽出她在說些什么。久了,旁人也不愛與她搭話了。
直到今日,五娘子就仿佛是范家的影子人一般,恐怕除了她的生母,便沒有什么人真的在乎她了。
范雪瑤沖著五娘子點了點頭,便領著一眾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