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招手,“坐下說話。”
胡姨娘躬身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坐在杌凳上,而且只坐了半邊屁股。
謝氏關心地問道:“珍丫頭好點了嗎?”
胡姨娘點頭,“多謝太太關心,珍兒這孩子,好多了。”
謝氏嘆了一口氣,“都怪我,沒照顧好珍丫頭。否則,她也不會在宴席上遇到意外,讓人看笑話。”
胡姨娘低下頭,神色黯然。
顧珍因為在府尹夫人的宴席上出丑丟人,直接將自己關在房里十多天才肯出門見人。
胡姨娘說道:“也怪珍兒自己不當心,遇事不夠穩重。”
謝氏說道:“話不能這么說,誰都有怕的時候。我們都知道大丫頭最怕毛毛蟲,偏生毛毛蟲就爬到了她的身上。這事,說起來,也真夠巧的。更巧的是,那個叫什么的丫鬟?”
春禾在旁邊說道:“叫翠柳,本是白姨娘身邊的丫鬟。宴席那天,白姨娘安排翠柳在五姑娘身邊伺候。”
謝氏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叫翠柳。春禾,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說說。”
春禾當即說道:“翠柳做事一向穩重,極少犯錯。那天偏偏就犯了錯,將一杯茶倒在了綠衣身上。
大姑娘嫌棄綠衣衣服臟了,就讓她去洗洗。結果綠衣剛走一會,毛毛蟲就爬到大姑娘身上。
翠柳不怕毛毛蟲,還替大姑娘捉住毛毛蟲。不過她不該拿著毛毛蟲,到大姑娘眼前晃蕩。
否則,大姑娘也不會摔在地上,衣衫都臟了。還讓許多人看了笑話。”
胡姨娘臉色微變,看著春禾,“真的是這樣?”
春禾重重點頭,“姨娘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大姑娘。”
謝氏問胡姨娘,“這事你沒仔細問過珍丫頭嗎?”
胡姨娘說道:“那孩子,跟我賭氣,問她她也不說。綠衣這死丫頭,事情發生的時候,人不在,問她她也不清楚。奴婢心想,這就是一件意外,也就沒有深究。”
謝氏輕咳一聲,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然后說道:“這事應該是意外吧。幸虧有翠柳這個丫鬟,要是讓毛毛蟲爬到珍丫頭的頸窩里,想想真可怕。”
胡姨娘低聲說道:“只怪珍兒這孩子運氣不好。毛毛蟲沒往別人身上爬,專往她的身上爬。也是巧了。”
“是啊,這事實在是太巧了。仔細想一想,總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謝氏盯著胡姨娘,“你不會多想吧?”
胡姨娘連連搖頭,“婢妾不會多想。”
謝氏笑了起來,“你是忠厚人,我就知道你不會多想,更不能聯系到白姨娘身上。珍丫頭和白姨娘沒有矛盾,白姨娘沒理由害珍丫頭。這一切,只是巧合,對吧。”
胡姨娘重重點頭,“太太說的是,都是巧合。”
又閑聊了幾句,胡姨娘起身告辭。
春禾坐在腳凳上,替謝氏捶腿。
“太太,你說胡姨娘有聽進去嗎?”
謝氏靠著床頭,笑了笑,露出滿意之色,“放心吧,胡姨娘可不是笨蛋。”
春禾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胡姨娘會動手嗎?”
謝氏肯定地點頭,“遲早的事情。”
春禾笑了起來,“如果白姨娘出了事,也不能怪在太太頭上。”
謝氏哼了一聲,“自然不能怪在本夫人的頭上。老爺吩咐我,要保白姨娘平安生產,我身為當家主母,自然要急老爺之所急,替老爺分憂,萬萬不敢有絲毫懈怠。
但是,如果別人背著我,偷偷對白姨娘不利,我也不可能及時發現。真出了事,怪只怪,白姨娘沒有生兒子的命。”
春禾笑道:“太太說的極是。白姨娘肯定沒有生兒子的命。”
謝氏微微一笑。
老爺敲打她,讓她保證白姨娘平安生產,所以她肯定不會對白姨娘動手。
她不動手,不代表別人不會動手。
反正只要不是她動手,真出了事,老爺也不能將責任算在她的頭上。
……
胡姨娘出了上房,面色陰沉如水。
日頭已高。
已經到了秋天,天氣還是很熱,感覺比夏天還要熱。
她走在花園小徑上,掐著樹葉,揉成一團,復又丟在地上。
丫鬟紅梅見狀,問道:“姨娘,不回房嗎?”
胡姨娘笑了笑,“白姨娘懷孕,我還沒去恭喜她。走吧,隨我去一趟相思院。”
紅梅有些擔心,“姨娘,太太明擺著拿你當刀使喚,讓你去對付白姨娘。老爺發了話,誰敢動白姨娘,一定不會有好下場。還請姨娘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