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擲地有聲地說道:“那就先還一部分。府中有多少錢先還多少錢,好歹先堵住悠悠眾口。事后,父王再趁機到宮里訴苦,只說已經盡力了,王府的錢全都拿了出來。如此一來,陛下也不會過于苛責。”
裴氏譏諷一笑,“老大媳婦,你還是太過天真。你以為王爺到宮里訴訴苦,陛下就會免了王府的積欠嗎?真是做夢。”
“那依著母妃的意思,一文錢不還,豈不是更嚴重。陛下震怒,誰能承受?”
顧玖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閃,直直地盯著裴氏。
裴氏惱怒,“本王妃可曾說過不還錢?放肆!”
顧玖低頭一笑,“兒媳不敢放肆。兒媳只是提醒母妃,事情已經到了跟前,逃避是沒用的。還是先想想要怎么應對上門討債的人吧。”
“誰敢上門討債?”裴氏怒問。
蕭琴兒沖顧玖嗤笑一聲,然后朗聲說道:“回稟母妃,兒媳知道誰敢上門討債。正是京城府尹顧大人,大嫂的父親。難怪大嫂不遺余力的勸母妃早做準備,原來都是為了顧大人著想。”
顧玖懟回去,“四弟妹沒腦子,聽不懂人話嗎?我哪一句是在替顧大人著想?明明每句話都是在替王府著想。”
蕭琴兒哼了一聲,“明著替王府著想,實際上還不是在為顧大人打算。你不就是想讓顧大人順利完成任務,好向戶部交差嘛。”
顧玖冷冷一笑,“顧大人順利完成任務,有什么不好?王府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只要還了錢,到了陛下跟前,王爺也有了底氣,不至于被陛下責罵。
難道非得聽四弟妹你的,一文錢不還,等到金吾衛和少府獄丞上門的時候,四弟妹和四弟要一起硬抗嗎?”
蕭琴兒一慌,“你少拿金吾衛嚇人。你明明有私心,卻又做出一副處處替王府著想的樣子。你敢做,還不許我說嗎?”
顧玖嘲諷一笑,“四弟妹當然可以說,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誤導母妃,害了王府。別等金吾衛上門的時候,你躲得比誰都快,就如上一次一樣。”
“你胡說八道。”蕭琴兒急了,“母妃,上次不是兒媳不出力,而是兒媳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遲了。故此沒來得急到母妃跟前盡孝。”
兩人口中說的上一次,就是太子中毒,寧王被困皇宮,金吾衛上門將碧璽閣的內侍黃門抓走那一次。
那一次,是顧玖陪在裴氏身邊,眼睜睜看著金吾衛抓人。
王府其他人,全都躲著沒出來。
別說女眷,就連爺們也沒見一個。
裴氏一臉不悅,“行了,都別說了。戶部清理積欠,此事本王妃會鄭重考慮。到底要不要還錢,還多少錢,無需你們操心。
老大媳婦,既然是你父親負責王府的積欠,你派人同他說一聲,讓他拖著戶部那邊。事后,少不了他的好處。”
顧玖不樂意,“母妃實在是為難兒媳。事關朝廷大事,兒媳哪敢插手。至于家父何時上門,自有他的考慮。”
裴氏不滿,“本王妃叫你做點事情,就這么難嗎?不就是帶句口信,本王妃就不信,能害了顧大人。”
“會不會害了顧大人,兒媳并不清楚。只是,母妃不肯給兒媳一個確切的日期和數目,兒媳實在是為難得很。還請母妃體諒一二。”
裴氏瞇起眼睛,“琴兒說你有私心,之前本王妃還不相信。如今看來,你果然有私心。你不如直說,你在替顧大人催債。”
顧玖笑了笑,“世上誰無私心?王府背靠大樹好乘涼,顧府小胳膊小腿扛不住陛下的怒火。
兒媳夾在中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外加夫君不在,我若沒有半點私心,怕是早就被人連皮帶骨的吞了去。
我的難處,母妃不是不知道。為何母妃卻要視而不見。”
“你是在怨恨嗎?”
顧玖搖頭,“兒媳不敢怨恨。即便真有怨恨,也是替公子感到怨恨。
母妃可曾去過宗正寺,小小的四方天地,陽光都透不進去,那就是公子的居所。
金尊玉貴的皇孫公子,竟然淪落為階下囚,卻無一人同情憐惜。
如今,母妃還讓我帶話給顧大人,叫顧大人拖住戶部。萬一事后上面追責,母妃也打算將我推出去頂罪嗎?
我不樂意做那罪人,不想得罪了娘家,也不想得罪王府,這便是我的難處。
因此,我不欲帶話給顧大人,除非母妃肯給確切的日期和數目。”